裴定方有些奇怪,他自认为刚才他的表演简直天衣无缝,不但气场把握的到位,整个骑兵军团的气势也煽动了起来,那种如猛虎下山的骑兵发动集团冲锋的攻势,就连他站在骑兵军团的后列也能感受到这种可怕的气势,虽然他之前已经和自己属下的骑兵达成了一致,已经约定好了这次出来就是做一做样子,但是显然王靖并不可能知道这件事,原本他还想看一眼自己的大人惊慌失措的样子,却没想到仍然是那种从容淡定的表情。
王靖微微一笑,“裴定方,你跟着我这么久了,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吗?你这次一共露了三个破绽,第一,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你真的想对我不利的话,在这种开拓的地带,你是绝对不会将所有骑兵聚集在一起的,因为我们这里也是骑兵,并不会那么轻松抓到我们,最有可能分成几路来堵截我,这是其一呃,你不用用这种崇拜的眼睛看着我,我还没有说完,”
“第二,这个破绽不是你暴漏出来的,我刚才观察到你部下的骑兵,冲锋的时候腰杆笔直,重心明显向上,而真正的骑兵冲锋,骑兵是一定会将身体紧紧贴在马背上,减少阻力的同时,提高冲击速度的,因此我看这些骑兵虽然充满着杀气但没有杀气,你不要忘记了你的大人我也从军有十多年了,这个细节还注意不到那还混什么”
裴定方一脸震惊,他听了王靖的解释之后,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小看对方了,这简直简直就是人精了。
“那第三个破绽呢?”
裴定方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那是因为你,”王靖扫了他一眼,“你先起来吧。”
待裴定方起来以后,又几个骑兵上前帮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王靖才淡淡的说道,“我所认识的裴定方,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们在战场上遇到,他一定亲自冲在最前面将我杀死,绝对不会让我受到他人的羞辱,而不是像今天这样裴定方,你自己说,你今天在马上用小梳子整理发型装酷,一共梳了几次头发?”
裴定方嘿嘿一笑。
王靖叹了一口气,“裴定方,你知道么,就算是你今天没有露出这些破绽,我心中也永远相信你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
王靖望着裴定方,眼中充满着赞许,这次离开大宋前途未知,不知道何时才能在于他相见。
“大人,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咱们汴京城的那位为什么一定要杀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裴定方紧握住王靖的手,他的眼神中满是询问,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愤怒。
他这些年跟随着王靖,经历了无数次困难,最清楚王靖为朝廷所做的贡献,而这次见到从京师发过来追杀令,他当时就愣住了。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王靖,除了王靖在新州和寰州州府私自藏匿了大量财物这件事,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对大宋不利的事情,事实上,在战乱中发一些战争财,早已经是人人心知肚明的潜规则了,因此这些并不能构成赵恒下追杀令的理由。
“为什么要这样做么?”王靖沉思了一会,
“原本我以为是因为想要阻止离开这里,但我现在又不这么想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赵恒的命令下的有些突然,而且疑点重重,如果真的想杀他有很多种方法,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把他骗进宫里,一劳永逸。
这也是王靖一直想不通的问题,为什么赵恒要把王靖调到雁门关,才命人杀他,这么麻烦。
“大人,您为朝廷做了这么多事,您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我这就派人通知狄青他们,向京城联名奏请,请求撤销对你的追杀令。”
“不必了。”王靖朝着远处的河岸望去,此时裴定方的那几千名骑兵已经在河岸重新调整完毕,排着整整齐齐的阵列,正耐心等待着裴定方。
“陛下的风格我想你们应该了解,他所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裴定方,时间不早了,我想我也该走了。”
王靖拍了拍裴定方的肩膀,用力捏了下他肩膀上的肌肉,然后向停在不远处的战马走去。
裴定方一愣,看着王靖向远处走的身影,不由大喊了一声,“大人,让我继续追随着您吧。”
王靖此时已经跃上了战马,但只是朝他笑了笑,然后拨过马头,策马快速的向远去奔去,而其他的骑兵也紧随其后,纷纷离去。
在裴定方的眼睛里,王靖和他身后的的百骑迎着草原上的风,渐渐的消失在了远方。
后世对于这次王靖离开金国并没有带上裴定方,存在了许多说法,很多史学家认为,王靖假若当时带上了裴定方,一定会在金国的数次战役中发挥出重要的作用,这也算是一个遗憾,也有一些学者认为,这恰恰体现了王靖人性的一面,体现出他爱惜自己下属的一个性格特征,从侧面体现出了他伟大的人格魅力,因为在当时,王靖的处境极为不妙,甚至可以用落魄来形容,王靖只不过是不想连累当时身为副统领的裴定方,单从这一点上,便是值得让人佩服的。
不过从不知道哪里流传出的一本无人记载的野史中的一段,有过这样一句描述,当时有人曾经问到过王靖为什么不答应裴定方,王靖犹豫了一会,才极不情愿的说到,“我只是觉得裴定方太老了而已,真没什么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