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扬完全不知道面对这种情形应该怎么做。

虽然他一向喜好安静，但在这间宿舍里，已经习惯了另一人的吵吵嚷嚷，此刻的寂静令他有些不适。

想了想，他站起身来，刚拉开椅子，背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你去哪儿？”

白清扬顿了顿，说：“吃饭。”

谭亦“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不知道该说什么，白清扬只好直接开门出去。

谭亦则直接转过身，看见禁闭的门，脸色阴沉得不行。他十指飞动地发信息：啊啊啊又出去了！其他的都不和我解释一下！！！

陈健：这是白哥不太懂事儿。

谭亦：说谁不懂事儿呢？老白是不爱说话！

陈健：……哥你哪儿头的啊？

谭亦：最近他天天都这样，回来也不看书了，看着很累的样子，问他几句就跟个锯嘴葫芦似的，可急死我了，他有事为啥不跟我说啊！

陈健：可能不方便说吧？

谭亦：我又什么不方便的？他除了我还跟谁好了？

陈健：不是，哥，我瞅着你这有点不太对劲啊，有时候乍跟我女朋友似的。

不待谭亦发作，他又赶紧解释：我不是说你是女的啊！我意思是，咱作为哥们儿，兄弟有事儿那咱肯定得出面啊，但白哥自己不说，肯定是咱们帮不上忙或者帮助不大，那咱就只能等人乐意说的时候再行动了。

谭亦：我不管，他那个人傻得要死，我怕他被人骗被人威胁，最近网上那些风浪你又不是不知道，可气死我了。

陈健：说不定咱冯哥知道呢，我不是说那传谣是真的哈，咱班上人的人品那都是没话说的。我是说冯哥作为班主任，会不会比我们了解得多啊？

谭亦发过去一个摸头的表情：爸爸这些年没白养你，你脑子终于上线了。

白清扬原本打算在食堂凑合一下，但想到谭亦好像也没吃饭，就特地去了校外的小餐馆里，打包了两份牛肉粉并两笼小笼包，怕食物冷掉，他在路上走得很快，可等爬上楼站在宿舍门前的时候，他却犹豫了。

妈妈生气的时候先是歇斯底里地砸东西，而后赤红着眼，温声“请他出去”，那个所谓父亲的人便会派人来接他，有时候是沉默寡言的司机保镖，有时候是满身浓烈香水味的各色女人。

妈妈知道父亲背叛了自己后，对待他的态度就是这样的，暴怒，而后是台风过境般的温和。对待他，妈妈视为她失败爱情的见证，对待父亲更是见也不想见。

所以，一般生气了的人，是不太愿意见到惹自己生气的源头的吧？

他站在这间给了他几个月喘息机会的寝室门口，想着以往在里面的无忧无虑，顽皮笑闹，生命中巨大的情感空缺在这里得到了短暂的填补。他舍不得这里，他害怕自己说出离别的话，这间房子就要分崩离析了。

所以只能沉默，逃避。实在濒临爆发边缘，他才去找了自己的班主任，那个给了他别样温暖的长辈。

但谭亦是不一样的。他自己也说不出这份不一样在什么地方，只是知道，假如自己离开了，那么以往从未有过的不舍情绪会淹没他，而只要一想到这种情形，他就张不开口。

“你站门口干嘛？不冷啊？”这扇紧闭着的门突然被拉开，谭亦穿着外套，一脸吃惊地看着他。

“你要出门吗？”白清扬问。

“你去了哪里都不和我说，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我去哪儿。”谭亦冷声道。

“……我并没有问你去哪里。”

谭亦一噎，梗着声道：“反正你不让我管你的事，我的事你也别管，让开！”

白清扬垂下眼睫，默默侧身，双手提着的餐盒就暴露在他眼前。

“你打包了吃的？”

“嗯，后街的牛肉粉和小笼包。”

“这么多……两人份？”

白清扬点点头：“你也没吃饭，就一起打包了两份，你要出去的话，我就给对面送去。”

“送什么送！他们没手没脚不会自己出去吃吗？他们又不爱吃牛肉面，我不出去了，赶紧进来进来，冷死了。”谭亦瞬间眉开眼笑，伸手去接白清扬手上的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