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使然,叶恒随即走上前去,没说话,静静地看着这几人。
鬼将臣浑身被黑色绑带包围,看不出此刻是喜是忧,表情是凝重或是释然,单单看氛围,多半是凝重的。
叶恒见鬼将臣正用被绷带缠绕的手触摸着石舟。
这时,他隐隐约约看到了石舟上不同的记号,石舟的每一处几乎都有一道抓痕,亦或者是手印印在上面,看到鬼将臣的手摩挲过斑驳的痕迹,每经过一道抓痕或是手印,老鬼都会明显地在上面停留一下,直至遇到一处残留的红色记号,这才罢手。
红色的记号只是第一处,叶恒沿着船身看过去,却发现了不止一处的红色记号,皆是残缺的字体,残缺的已经不成样子,有的还能看出之前纂刻的是什么字,还有得只剩下一个偏旁,更残缺的只剩一点腥红斑点余留在上面。
鬼将臣在第一道残缺字体上便停下了,摊开的手随着船身滑落,自然地下垂。
在叶恒看来,老鬼如此的动作,多半是出了什么事情,否则不可能如此在意这石舟上纂刻的字体和那些斑驳痕迹。
“这些文体,纂刻的是周庚大阵?”只消一眼,鬼将臣将大阵的本源看穿,头也不回地问道。
此言一出,老究自然是一惊,周庚大阵为何物,除了他自己和陈拓二人了解底细,其他人看见了,也难摸索出门道,可眼前这人竟然只凭借着一个残缺的字符看出大阵本源,这是他从未想到的!
“嗯,的确是周庚大阵。”老究吞咽了口口水,显得有些局促。
“你画的?”鬼将臣还是没有回头,仔细地注视着眼前的石舟,话很短,声音很沉闷,带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
这回老究并没有回答,可谁都知道这是老究和陈拓一起画的,老究自己也说过,其实鬼将臣的话里,一直都没有挑明对象,他到底在问谁?看似是老究,或许是在自言自语也说不准。
而老究不回答,并不是不想回答,有些事大家都是知道的,也更像是一种默认。
老究的手不自觉地掏出了烟斗,搭在嘴角吸食起来,烟气蒸腾铺盖在他的脸颊上,叶恒满带疑惑地看着局促的老究,心里又多了些想法,或许老究跟他们隐瞒了些什么东西,其中或许还包括和陈拓有关的事情。
这些都是他迫切想要知道的,老究究竟隐瞒了什么?
缓缓将手背到身后,直到手里头摸到那枚老究悄悄交给自己的先火折,这其中意味着什么,老究并未说明白,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他和陈拓究竟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这么懂黄泉底下的东西?
几个问题浮于叶恒脑海,除却叶恒,李业脸上表现的也是同样的疑惑。
所有人都被老究蒙在鼓里,所有人都认为老究没问题!
“叶恒,你过来一下。”鬼将臣沉默了良久,再度发话。
“嗯。”
应和一声,叶恒随即走上前去,现在在黄泉,唯一能信任的只有老鬼,他不相信老鬼会害自己,随即靠近石舟。
鬼将臣看着叶恒走近,随后用手指着石舟上的点点斑驳,示意道:“把手放在上面,仔细去感悟,脑海里能不能看到什么?”
叶恒照着老鬼说的做,将手搭在了那道刻在石舟上的疤痕,他记得很清楚,这些疤痕在渡河之前绝对没有!而今凭空多出来一些如同刀刮铁器划过的疤痕,其中肯定有古怪!
手刚搭在这舟船上面,便感觉到手心传来的冰凉触感,冷不丁地打了个颤,叶恒眼神空动地望着石舟。
过了一会儿,鬼将臣用那如死人般的语气问道:“如何?看到了什么?”
“没感觉到什么。”叶恒如实的回答道。
的确,他自从触碰到冰凉的石舟之后,就一直干瞪眼,脑海里空荡荡的一片,唯有一片经书落满灰尘,随意地散落在地上,上面的“仙引”大字他很熟悉,那是自从拿起仙引之后便一直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经文,从未消散过,不过叶恒这一路很少有神经放松的时候,故此这本脑海里的经书也渐渐被自己遗忘了。
“真没察觉到什么?”鬼将臣听到叶恒的答案后,语气捎带些诧异。
“真没察觉到。”叶恒又闭上眼睛试了试,可脑海里还是只有一本书横躺,并未出现其他的东西。
“嗯,”鬼将臣沉闷地应和一声,随后陷入了沉思,最后不知过了多久,才开口道:“你们三个谁是管事的?”
叶恒扭头看看老究,再看看李业,这些关系涂鼎和自己说过,自然在清晰不过。
“我是,老究是此行的掌眼。”李业开口,言简意赅。
“这条河被太多怨灵侵染过,你们不该来这种地方的,走到这里很难了,接下来的路,根本不是凡人能走的。你们现在如果要回去,我可以出手把你们送回去,能在外面活着,总比在底下丢了性命,成了孤魂野鬼强。”鬼将臣直抒胸臆,被暮年之色覆盖的眼眸仔仔细细盯着李业,似乎在等他的决定。
叶恒观察到李业嘴唇正在微动,每一次想要说出口的话皆卡在咽喉,过了许久都没有答案。
李业仍然在犹豫,这时候老究却站了出来,缓缓道:“到这,够了,接下来的路不是我们能走的,前面的还算是三下九流的范围,越到后面,所见到的就越不是人为的东西,还是回去吧。”
老究是面对这李业的,好像是在和李业商量,又好像已经为三个人的团队定夺,就此退出。
李业沉默了良久,目光错落在地上,最后抬起头时,双眼带着不曾有过的精气神,一路下来他疲了,可此刻说话中气十足依旧:“继续走,如果想离开,请自便。”
听得出来,后面的话是对老究说的,在下了黄泉乃至从寻找黄泉开始,老究便早早戴上了掌眼这个名号,李业多是沉默寡言的那一个,而此时,却能听到李业相反的声音,他不愿意就此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