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确立了恋爱关系后,在结婚之前,刘伟达去了一趟王桂花的老家。丑媳妇要见公婆面,那傻女婿也得见丈母娘的面。那是怎样的一片土地啊!山连着山,山套着山,从县城到她家,汽车、轮船、步行,一样都没落下。
山道弯弯,崎岖难行,但景色确实不错。溪水淙淙,山色翠绿,空气澄明,山花烂漫……但这一切,却换不来经济,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山货运不出。比起山外来,这里要贫困的多。几十户人家,散落在两座大山之间,房子大都是碎石就着泥土砌成,可能是年代久了,有的地方石块松动了,有的干脆就掉到了路旁。屋顶上铺的是山茅草,矮矮地,仿佛要趴到地面。可就是这样的贫穷,但这里的人极其重视教育,很多人家都有大学生。
山道的艰难,生活的拮据,强烈的震撼了刘伟达的心。就在这里,他再一次暗暗地立下誓言:一定要挣更多的钱,让亲人们有尊严的活着!
一年过后,瓜熟蒂落,两人举办了婚礼。
婚礼实际上分为了两个阶段。先在学校举办了一个简朴的仪式,接受同事、朋友、同学的祝福,然后才是真正的婚礼。
真正的婚礼在小姨家举办的,祖美娟极其的重视,她一定要按传统的方式举行婚礼,刘伟达不可能拂了小姨的好意。
王桂花家在外地,祖美娟早早的就要刘伟达将她的父母接了过来。按当地的习俗,没办婚礼前,新娘子不能待在婆家,必须要安置在另一个地方,待举办婚礼的那天,再隆重的去迎接。
其实,祖美娟早已赋闲在家。她提前办了内退,给小女儿顶了职。只不过小女儿不在学校工作,而是在当地的供销社工作。
新娘子就被祖美娟安置在小女儿那里,她有一间属于她的房子。
不仅仅祖美娟的生活发生了改变,就连居水生的捕鱼方式也发生了改变。没人给他划船艄了,他只得变卖了使用多年的那条心爱渔船,又重新置办了一个腰盆。
这酷似肾形状的盆,轻巧方便,一个人掮了就能走,不需要别人帮忙。
居水生在盆底放了一个小凳,捕鱼的所有工具就放在小凳的周围。他整天在湖荡中捕鱼捞虾,人搞的黑瘦黑瘦。祖美娟已劝过他不止一回:不要太操劳了,子女们都有了工作,能偷点懒了。
可他哪里能听的进去。实际上居水生早已融进了自然,已经成了自然的一部分。每天他都要到湖中去,看看芦苇,看到各色水草,看看飞翔的鸟儿……心里就感到特别的快乐。要是他偶尔的待在了家中,就觉得脑子昏昏沉沉,不知道何时日头能够朝西。
居水生这样的状况,祖美娟知道劝也没用,只能轻叹一口气,随他性子了。
举办婚礼的那一天,祖美娟请来了唢呐班子,到镇上去迎接新娘子。能请的亲朋好友,几乎都上门发了口头的邀请,渔村家家都过来吃喜酒。
小兰带着丈夫和孩子赶了过来贺喜。居佳美也已结了婚,早早地就和她丈夫过来帮忙了。祖美凤也是提前赶了过来,这次她随了份厚礼,拿出了一千元。四个姐姐又随了另外的份子,每人五十元。
开始人们还有些当心,怕刘伟达不领这个情。当祖美凤拿出两个红包,要亲手交给刘伟达时,在场的人几乎都用紧张的眼神看着他。要是……刘伟达变了脸,那就赶紧上前去劝,必要时将两人隔开。可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这让人们大跌了眼镜,刘伟达居然平静的收下了这份厚礼。
在场的人感到了不解,这是刘伟达世故了呢,还是他想认这个娘了?其实,这两种猜测都不对,刘伟达只是不想在新婚这当口闹出什么矛盾,更不想让王桂花受不了这打击。同时,还有一个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原因,突然的就有一种想作弄的感觉,这钱不要白不要,吃亏是祖美凤一家,又不是他自己。
这真是有点混账逻辑了,儿子结婚母亲出份力,能扯到吃亏不吃亏上吗!可那时刘伟达就是这样想的。他可能那一刻身上的脑电流的方向流错了,造成了思维混乱,想法也就跟着颠倒起来。
起亲的时刻一到,大队的人马,在欢快的唢呐声中,浩浩荡荡的向镇上走去。
居佳芳的卧室,这时兼作了王桂花的闺房,早已布置一新。红喜字,红灯笼,红被单,红衣服,处处都是红,就连王桂花的脸也是红扑扑的。
由于条件限制,这时王桂花的娘家人,也都坐在这间临时的闺房中。
王桂花沐浴后,请来的两位能干的农村妇女,帮她梳了头,绞了脸,花了妆,还一同帮她穿上了大红的嫁衣。
绞脸是个细活,用一根细细的棉线,缠绕在两只手的手指上。两手之间的两根细线,呈一个横的X状。绞脸人就是用这两根细线,在手指的带动下,不停地在王桂花的脸上翻飞,扯去她脸上每一处的细细绒毛,甚至连一些暗淡的小疙瘩,也一同扯去了。
绞脸前的扑粉,绞脸后的润滑,也是必不可少的工序。
王桂花绞过脸后,往镜前一站,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面部光滑红润,有些光彩照人了。这是我吗?王桂花不由得往镜子中多看了几眼。但两个绞娘还在,她不得不离开了镜子,羞红了脸坐回到凳子上。可镜子中的那个倩影,仍让她心里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