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学生去南方打拼,几乎没有任何理由,就是年轻,有一颗骚动不安的心,想干出一番成就来。
他俩是高中同班同学,又一同考取了大学,虽然不在同一所大学,但又一同分配了回来。吴兵学的是经济管理,李健学的是机械制造,可能两人有点儿背,也可能是点子不在家,两人都被分配到了最偏僻的乡镇。
吴兵分配在乡政府,名义上干的是经济统计,可实际上干的是杂务,打水、扫地、抹桌子、送报纸。李建分配在水利站,汛期将水往河里排,旱季则将水往圩内放,平时没多少事。单单从工作的性质来看,两人都还算专业对口。
可这两人的内心却失落到了极点,要是在这里干下去,哪有什么前途和希望!两人只要见了面,就牢骚满腹,大有一种怀才不遇之感。可要是一说到如何改变,两人就唏嘘不断,会陷入长久的沉默。因为,他俩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但是有一天,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去南方,真是心有灵犀,一拍即合。
年轻人没有过多的犹豫,两人在十号拿了工资后,就结伴出来了。单位不知道他俩去了哪里,家里就更不知道这两人去了哪里了。
单位倒是相对平静,议论过几天后,就将这事忘了,大不了过了一定的期限,除名就是了。可两个家庭却乱成了一锅粥,这好端端的,人去了哪里呢?
这两人反差有些大,一高一矮,一瘦一胖。吴兵长的壮实,板刷头,红红的脸庞上长有许多红色的粉刺,疙疙瘩瘩,好在不是小眼睛,不然看起来就有些凶巴巴了。李健长的高,白白净净,长长的头发,柔顺乌黑发亮,眉毛有些淡,绵羊般的眼睛,温顺、清亮,会给人一种疼爱和信任的感觉。
轮到刘伟达了,他很直率的就说了自己来海城的原因。做生意失败了,欠了一屁股债,到海城就是来挣钱的,还债是到这里来的惟一动力。当然,他还是隐去了自己教师的身份,也隐去了家中有刚满一岁的女儿……他不想让自己太透明。
不知不觉中,这六人随着这列奔驰的火车,离海城越来越近了。可越是接近,心情就越激动,有人还不时的掂起脚尖朝火车外看,希望早一点到。
海城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工作很好找?真的是遍地黄金吗?
几年前,至多七、八年吧,这里还是一座边陲小镇,渔火薄田,穷的叮当响,隔了一条河,那边就是一座资本主义的现代化大城市。那里高楼林立,晚上的灯火如同白昼。这边呢,低矮的防风窝棚,荒凉的丘陵,漆黑的夜晚……一河两岸,差距竟如此巨大,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这里的青壮年大都通过各种方式逃到了对岸,剩下的大都是些老人、妇女和小孩。当然,还有一些没逃出去的背气青壮年,或是其他原因不能出去的。很多人在逃跑的过程中历尽了磨难,要是被执勤的民兵抓住了,遣返,甚至受到管制,也有的人在囚渡的过程中直接就淹死了。可就是这样,也无法禁止。
堵,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只好疏了。伟人之所以是伟人,就是站的高,看的远。把这里建设好了,人们富裕了,就不需要再去堵,再去抓,人自然就不会往资本主义那边跑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被逼出来的。但这仍然是伟大的创举,需要极大的勇气。“不争论,摸着石头过河。”就是极其睿智的做法。
这对一无资金,二无技术,三无人才的一个边陲小镇来说,一切都要从零开始。闯出一条发展经济的路子,不摸着石头过河还真不行!资金、技术、人才以及后来的制度,都要在摸索中才能积累和完善。
太阳落到山的另一边的时候,六个人一同下了车。
这时,西边的天空一片火红。出了车站,举目四望,六个人顿时傻了眼。这哪是传说中的海城,即使在家中做足了功课的许文忠、姚克兴两人,也失望至极。荒山、水泊、低矮的窝棚,覆盖了厚厚灰尘的蔬菜……无论怎么看,怎么想象,这里都逃脱不出一个落后的山村模样。
很快,太阳就躲进了地平线,光线暗淡了下来。天空中任性昏黄的光线,照在每个人的脸上,给每个人的脸,镀上了一层病态的黄色,这益发使人感到落寞……必须找个地方歇脚了,也必须要填饱肚子了。
这几天,在火车上吃的太差了,嘴里淡的直流清水……远处有灯火密集的地方,那里肯定有旅馆和饭店。
沿途的风景,再也提不起精神,六个人谁都不说一句话,默默的往前走,暮色中的一条宽广的大道,让沉浸在忧郁中的他们,突然兴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