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笑道:“我叫许文山,你爷爷叫铁南山,我们两个都带个山子。我叫他老铁,但实际上差着辈分,按理说我应该叫他叔,可那老家伙从来不服老,不让我叫叔也不让叫哥,就非得让我叫他老铁……特娘的,也就那个老混蛋能给孙子起了个与他自己只有一字之差的名字!铁南……不错不错,你虽然不是他亲孙子,但很显然,他很想让你活成他的样子。”
按理说当着人家孙子的面叫人家爷爷滚蛋很是不敬,但这一席话从许文山口中说出来却非常自然,连一旁的许芳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并未接话,静静地看着。
铁南微微一笑,道:“许老,您与那老家伙认识,可我怎么对您一点印象都没有?”
许文山愣了愣:“你叫他老家伙?”
铁南道:“有时候也叫老东西。”
“哈哈哈哈……”许文山又忍不住一阵大笑,直笑的咳嗦了起来。许芳华赶紧过去拍了拍父亲的后背,不满的道:“用得着这么激动吗,您这身子刚好了些,现在不爱生气了,怎么还开始激动了?”
许文山揉了揉胸口,道:“你懂什么,我见了这个铁南,就好像见到了他爷爷,虽然不同根,但特娘的一样是个刺头,要说我那老伙计呀,我是真的想他呀!”说着说着,许文山的声音竟然哽咽了起来。
铁南有些感动,看来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白石村那几个老家伙之外,连这种高深莫测的人物都惦记着他爷爷。他实在想不通,那个老醉鬼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除了豪横就是规矩,而他自己又最没规矩。
许文山见铁南不言语,道:“要说我与你爷爷,那可是生死之交,要不是差着辈分早就磕头拜把子了,这件事说起来话长,走,陪我喝茶。”
……
古香古色的茶室,一张茶台四把红木椅子,许芳华熟练的摆弄着茶具,铁南与许文山面对而坐,许文山拿起一盒白色包装没有字的烟,问女儿道:“今天日子特别,特批我抽两根吧!”
许芳华笑道:“抽吧抽吧,大早晨一说喝茶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了。”
许文山笑呵呵丢给铁南一支烟,铁南连忙起身帮长辈点燃,随后也为自己点燃,慢悠悠抽了起来……铁南不知道这是什么烟,没有任何的标识却是味道极佳,只不过劲头有点大,他一时有些不太适应。
许文山抽着烟喝着茶,又看不够一样的打量了铁南良久……直到铁南浑身不自在才开口道:“不用拘束,恢复你该有的样子,方才你说没见过我那就对了,我从来没进过你们那个村子,白石村在松花江南,你爷爷的老家在松花江北,他在世的时候我们都是靠写信往来,他不止一次提到过你,你爷爷是个好人,却也是个苦命的人。”
铁南没接话,喝了一口他根本品不出来味道的老茶。
许文山一口气抽了一根烟,闭着眼睛回忆了片刻,继而望着铁南的脸,慈祥却又显得很激动的样子道:“想当年我去江北村插队,就住在你爷爷家里,那时候你爷爷算是一个老光棍子带着个小光棍子,虽然日子过的贫苦,却也顿顿不缺酒。老铁呀……是个讲究人、是个狂人,也是个能耐人,虽然那时候他还年轻,却已经威震方,村子里没人不敬重他,不是因为他蛮横,而是因为他有本事,下地干活是一把好手,上山打猎也是绝对的高手,据说曾经还带着村民打退过进村的土匪,我倒是没见到,但我深信不疑。”
“老铁那家伙除了脾气不好之外对谁都好,我当时就是个下乡的傻小子,却能隔着辈分与他论兄弟,他处处都护着我,带我翻过山下过江,掏过鸟也摸过鱼,说白了我连做人的道理都是他手把手教的,那段日子想起来真是开心……对了,要说你爷爷真正威震方的事情,还要从那一年冬天大雪封山开始,你应该有印象,他的后脑上有一处很是吓人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