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日午后,日光清亮。
赵云音一只手支着脑袋撑在书案上,一只手提着笔,脸朝着书房的窗户方向,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外那只欢腾地窜动在各个枝头的黄鹂鸟。
她一个月前随母亲静平长公主一同来到了这离京城有三天路程的避暑山庄里。
每日陪在母亲身边不是赏景看花,便是读书作画,她都已经憋烦了,她好想回去找长明嘉卉她们玩啊。
“怀阳啊,方才让你作的诗你可作完了?”
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只见一身暗紫色及地锦缎长裙,头戴金凤纹翼步摇,面容精致的中年妇人缓缓进到房内。
赵云音慌忙回过神来,看着书案上的绢纸仍是空白一片,她不由地心虚低下了头。
“母亲,我还没想出来呢。”
静平长公主瞟了眼桌上那张之字未写崭新如故的绢纸,没好气地说道:“都快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未作出来?”
“那个我我不小心睡着了。”赵云音越说越心虚,到最后声都没了。
静平长公主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撇着眼看着她:“罢了罢了,左右你是个静不了心的。去梳洗一下,一会儿陪我去后山花园赏赏花。”
“哦。”赵云音心不在焉地应答着。
待母亲离开后,赵云音泄气般地坐在太师椅上。
她仰着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再这么待下去,她真的要无聊死。
像她这种常年在外面四处疯玩,向来喜爱热闹的人一下子与母亲一起待在这清幽雅静的避暑山庄里这么久,对她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赵云音双眸忽地一亮,眉毛轻挑,仿若有什么点子闪过脑中,便就暗暗在心中有了主意。
夜晚。
赵云音斜挎着包袱系于胸前,披着一身黑色锦制披风,蹑手蹑脚地出了房屋,她专趁着庄子里的人都睡下了,才准备行动的。
她到了马棚,一边轻声安抚自己的马,一边将它从后门牵了出山庄。
到了外面,她便快速上马,缰绳一扯,便骑着马扬长而去了。
她实在是不想在这避暑山庄待了,便准备自己悄悄逃回去,她给母亲留了书信放在她房中的书案上。
如果她当面同母亲说自己想回去,母亲定是不许的,所以她只得留下字条,自己先偷偷逃走了。
反正左右母亲知道后,也只是对她训斥几句,母亲哪舍得真切地罚她。再不济,还有爹爹帮她挡呢。
夜色浓重,赵云音骑着马,穿梭在山中官道上。声声节奏有力的马蹄声回荡在整座静谧的山林中。
赵云音见离避暑山庄越来越远,便扯动缰绳,放缓了马的速度。她骑着马晃晃悠悠地行在山间,山风袭来,只叫人心旷神怡。
明月当空,清风轻拂,所到之处不时惊起在树间栖息的山鸟,在这山间的夜里,使赵云音没有丝毫惧怕。
她向来四处疯跑惯了,自小便立志要游遍天下山川,就像书里描绘的游方散人一般,无拘无束,乐得个逍遥自在。
只是身在宗亲之族,又怎么会一辈子无拘束无牵绊呢。所以,她只能珍惜当下,快乐一日是一日。
忽地,远处一阵刺耳的怪声传来,赵云音骑着的马儿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一双前腿向上高高抬起,仰天长啸。
赵云音正沉醉于山林夜色,完全没有防备,马儿的突然失常使她被抛下了马,眼看着自己的马发疯似的向前路奔驰,最终消失在了夜色尽头。
她吃痛地揉捏着自己的腰身,缓缓坐起,还好她是被抛在路边一簇茂密的草堆里,不然她定会断几根骨头不可。
只是自己未免也太倒霉了些,赵云音心中一阵哀怨,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山林里,自己没有了代步工具,需要慢慢地走回去,不知道需要走上几日,恐怕到了京城时,自己的腿都已经走断了。
加上现在已是深夜,虽有月色倾泻,但在这荒郊野外,没了马,需要靠自己孤零零的一人一步一步地走回去,对身为郡主习惯了被人伺候的赵云音来说,显得略为惨淡。
想到这里,赵云音颓丧地低下了头,之前那欣赏山林月色的悠哉兴致早已烟消云散。
这样连夜赶路折腾一番,赵云音倒有些疲乏了。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再看了看天色,她索性在自己摔下的草堆上安然躺下。
反正事已至此,还不如好好休息一番,养好精神,等天亮了再赶路,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过路的车马可以捎带上她。
这么一想,赵云音心中的郁闷消散了大半,她双手枕头,双腿躬起,翘着个二郎腿,淡然地望着上方的满天星辰。
耳旁是清凉的夜风和此起彼伏地蛙叫虫鸣,仰面是熠熠生辉得烂烂的星河,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赵云音也算是感受了一回那些逍遥游士们的潇洒随意。
“谁?”正当赵云音沉浸在这份闲情逸致里时,不远处树林间突然的一阵异动声引起了赵云音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