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深沉文静之人,也就是前来的二表哥贺云岫。他是大舅之子,其母在其五岁时便因伤寒而逝世,其父也在其不满十岁时辞官修道,除了每年除岁、外祖母寿辰会从郊外道馆回来趟,其余时日都云游天下,我自小也才见过其两三面。外祖母心疼贺云岫生世坎坷,且无父母依靠,便常年教养在身边,也最为器重于他。
见我注视自己,贺云岫朝我一笑,心不自觉被他牵引过去,对周遭人的谈话也不注意了。
云岫大我五岁,身形修长,最喜着藕荷色衣衫,身佩美玉香囊,腰系云纹包金镶嵌绿松石带钩,与富家子弟相较,绝非珠光宝气,但绝是其中最为熠熠闪光之人。他螓首蛾眉,齿如编贝,唇若丹朱,天生姿态便是柔情似水。虽长相略显阴柔,但言谈举止之间毫不做作扭捏,透着爽然大方。或因身世所造,云岫待人谦和,少见其发怒,对待长辈谦逊恭敬,对待下人平易近人,是我见过最贴切“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之人。
“颃妹妹,颃妹妹?”在我还想得出神时,画晴在我耳边轻唤。
“姐姐怎么了?”被她这么一叫才算缓过神来,赶紧收拾好神情,疑惑的问。
“想什么这般入神。前边商量着此次你先不再在老祖宗这边住着,同我们去潇潇园里去,一来我们姐妹许久未见了,好叙叙旧,二来’清月宴’还有三日便到了,这最后几日我们也好互相学习。”
“好的,听姐姐们安排。”
“那便让颃姑娘住争晴馆罢,前料到姑娘许是进潇潇园,早教下人制备打理好了。”
庄夫人向外祖母说道,外祖母点点头,“你细心了。既然如此便去争晴馆吧,本就是为你留的,只是前几次来都舍不得你入园去,趁此机会去也好。”
“老祖宗放心,我就算去了潇潇园,也会常来雪音院伺候老祖宗的。”
外祖母笑笑点头,“还是你丫头有心。这次颃丫头都入园了,颉之、云岫你们也进吧,本该是早让你们去的,正好此次同颃丫头一起。”
随后外祖母又向庄夫人交代了些事宜,再叮嘱说笑几句我们几个小辈便退出来。
“真好,此次潇潇园里可就热闹起来了。”泠约笑着说,就连一向柔弱小心的暖曦也笑着赞同。
“那我们几个便可以多相处了。”颉之一旁附和。
“是啊,既然如此今日我们的西窗诗社便开次如何。”
画晴、暖曦、颉之纷纷赞同,我也发声,“我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这个春末时节,去哪聚得好?”
“春残黄鸟稀,花尽柳絮飞,好像也没什么可供把玩的。”颉之看着小径上的残花,还生了愁容。
前面没出声的云岫说道:“那便去看新竹吧,琅竹居是个好去处。”
我马上表示对云岫意见的赞同,“好啊,清溪幽竹,正好作诗。”
其他几人自然没有意见便决定往琅竹居走去,但云岫陪我们刚走一会便要离辞。
“我今日功课还有一半未作,此次诗会我便不去了,待结束后再找你们讨要诗集。”
“时辰还早,功课迟些再作也是来得及。”
“毕竟马上便要秋闱,先生所授内容仍有一知半解之处,如若再有所耽搁定是不可的。你们不如叫上辉澈,让他顶了我便好了。”
见云岫便要往书楼走去,心中不舍,忙上前一步扯住他的衣袖。
“云二哥,这般久未见了,好不容易相聚,你却要推脱,于情于理都太说不过去了吧。且不说以你的才能,取解元之位如探囊取物,就说这开次诗会也不过一两个时辰。”
“颃妹妹,我……”
“再说了,秋闱也考究诗文,这便不算玩了吧,”眼巴巴的看着他,同时露出自己最为娇艳的笑容,“难道云哥哥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给颃之嘛?”
不知道听完我的话云岫内心是如何反应的,只见着眉头微微颦起,看得出他颇为为难。
“云哥哥?”
云岫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犹豫了片刻,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他常有的笑容。“这次便依你好了。”
“云哥哥真好。”一开心便自然的把云岫的手臂挽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日光照得生热,云岫的脸似乎比前边红了些。
一旁的泠约、颉之等则偷笑起,用暧昧的眼神看着我和云岫。
“发觉颃妹妹同二哥真是亲近,我们这些作亲妹妹的都说不动,反而要陈家姑娘才说得了。”泠约玩笑着说。
被泠约这么一说,自己才反应过来前边作了多暧昧失礼之事,赶忙把挽着云岫的手放下,走到画晴、暖曦中间,羞红着脸不敢再直视云岫。等到颉之、泠约他们说了好些,才将这事忘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