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好心，可对上成辕赤红的双眼，那声音不自觉得就低了下去。

这样的舒姐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成辕也没看到过。王昫叹了口气，放开了手。

成辕理智已经回笼了，他从马上攥下一个狐裘披风直接盖住了任舒，蹲下身不由分说地半抱着她道：“任舒，我现在带你回太医院医治。”

王昫紧跟着蹲在他身旁，看着奄奄一息的任舒，道：“舒姐，我们马上送你回去医治。”

任舒扯了扯嘴角，有气无力道：“不用了。”

她五脏六腑都是毒，肚子还没穿了一个洞，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体力耗尽，血近乎流干，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但她还是挺开心的。

“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死。”

成辕双手抖着，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重复这一句话以外，再没有其他。

“舒姐，你那么厉害，不会死的。成世子，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成辕机械地抱起她，可刚一动，任舒口中就是一大口血吐出来。

她反应很快，直接朝着没有两人的方向吐了出去。

“怎么会这样？”

王昫不敢相信。

任舒却仍旧淡然：“我是人，又不是神，自然会死。我终于又要死了。”

她的眼眸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带着希冀和忐忑。

这一次会真正地死吗？

“任舒，你不要死！我”

他想张口说话，想说他喜欢她，想娶她，她还没有听到他的话，还没有告诉他结果，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任舒躺在成辕的臂弯里，笑着看着他：“我射了你一箭，恨我吗？”

语气很轻，成辕低了头靠近了，才能勉强听见。

“不恨。你是为了杀叛军，我不恨。”

“可我恨你的。当初你为了高照射死了我，哪怕余光中看到你自尽了，我也恨你。”

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成辕泣不成声。

一旁五城兵马司的人和禁卫军们已经将剩下的黑衣人拿下了，就连江湖人也抓了不少。

这些人武功高又如何，这次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了五百个，再加上两百个禁卫军，七百个人抓几十个人不要太轻松，这些人可没任舒那么厉害，更何况还有很多人跑了。

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想过来说些什么，看这情况又憋了回去。

让禁卫军留了几个人下来，自己带着人还有高洺的尸体先回宫复命去了。

“那箭穿透过我胸膛的时候，我就只有一个念头，你心里可曾有过我？不然为何将我关在府里，我好不容易跑出去，好不容易帮着反王打下了江山，好不容易就能杀了皇帝，你却为了皇帝，射死了我。你心里必然是没有我的”

王昫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屏气听着。

成辕泪如泉涌：“不，我不会射杀你地，我怎么可能”

“这一世我帮了你的皇帝，你自然是不可能射杀我的。罢了，说这些也没有必要了”

任舒感觉体内的气机在流逝，身上越来越无力。

“任舒，不要死，我喜欢你，我想娶你为妻”

话语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让一旁的王昫听得惊悚了。

他左右看了看，还好还好，留下来的禁卫军离得远，应该是没听到。

任舒勾起唇角，缓缓闭上了眼睛，笑着道：“这还是你第一次说喜欢我。成辕，你是我唯一爱过的人，希望你幸福，不用为我难过。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真正地死去，不要再轮回了”

话音越来越轻，到最后成辕几乎要贴上她的嘴才能听清。

原本捂住肚子的左手陡然从披风里滑落出来，成辕和王昫两人俱是一震。

“舒姐，舒姐，舒姐！！！”

没有人回应他，任舒已然死了。

成辕抱着她，憋着哭了一会，可悲伤、痛苦就像海啸一般将他吞没，胸腔中一股气顶着，忍不住仰天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