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饰用纯白色的毛毯装饰,几个舒适的缎面靠垫尽显奢华,此刻在林小鱼眼里却如同黄金鸟笼一般。
她静静地靠在一旁,也不说话。郭元懿见她神情淡漠,轻轻道:“鱼儿,你可是在怪我。”
林小鱼也不答话,只是撩起帘子,看窗外的风景。
一路上无论是赶路还是住店,林小鱼也不太说话,就好像一只乖巧的猫儿那般。
五日后,他们终于回到了东宫。小团子一见到她便热情地扑了过来,她抱起小团子道:“小团子,你怎么又变重了呀?”
小团子道:“漂亮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小团子好想你。”
“是吗?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林小鱼抱着小团子便往厨房走去。
郭元懿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下稍宽,也许她想通了,不一定。嘴角也露出这几日难得的笑容。
傍晚时分,林小鱼做了一桌子菜,郭元懿也来牡丹园的亭子里和她们一起用膳,小团子夹起一块黄金糕放入嘴里,嚼得津津有味:“还是漂亮姐姐做的菜最好吃。小团子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啦。”
郭元懿笑道:“我也很久没吃过啦。”
林小鱼笑笑,也不说话。
入夜,她一个人在东宫的花园里闲逛,只见那牡丹园中的牡丹花魁开得甚是大气,如盘子一般大小的花盘正对着她,仿佛露出一个欢迎的笑脸。这东宫经历了几个朝代的更迭,曾几何时,胡一鸣是否也会在此花前悲秋伤春。末了,终是一个国破家亡的结局。而郭元懿能在这诡异的东宫叱咤风云多久,亦终是冥冥中自有定论。只是她这个被强拉进来的过客又如何在这东宫里自处呢,她自嘲一笑,什么太子妃,什么皇后,终究逃不过棋子的命运,想不到她林小鱼一向自由散漫,无知无畏,如今却也落得个身不由己的下场。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鱼儿,你可是在怪我?”郭元懿的声音幽幽响起。
林小鱼也不回头,转身便要离去,郭元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鱼儿,你准备一辈子不跟说话吗?我这么做也是想把你留在身边。小团子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林小鱼冷冷道:“太子殿下已经得偿所愿,又何必来问我?”
“鱼儿,你一定要对我这般冷言相向?你过去不是这个样子的?”郭元懿的情绪变得有些起伏,不似以往那般镇定。
“难道太子殿下过去是这个样子吗?”林小鱼甩开他的手,冷冷道,“太子殿下过去亦从不会强迫鱼儿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为何这次要兴师动众逼我回东宫?”
郭元懿突然转身抓住林小鱼的肩膀道:“鱼儿,我喜欢你,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为什么回来要对我这般冷淡?是,我不该逼你回来,可是不逼你,你就永远离开我了。我不甘心。”
林小鱼叹了口气道:“太子殿下,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对你只有敬意,并无他念,强扭的瓜不甜。”
“鱼儿,我到底哪里比不上祁战?你为什么非要拒我于千里之外?”郭元懿的眼睛好似喷火一般死死盯着林小鱼的脸。
“太子殿下,你什么都比祁战好,可我不喜欢你啊,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逼到这么狼狈的境地,逼到无路可退,你才满意?”林小鱼突然觉得很累,不想再争吵下去,鸡同鸭讲,根本没有结果,她拉下郭元懿的双手,径直向寝殿而去,独留郭元懿一人呆呆立在空荡荡的牡丹园中。月亮照着他的影子,格外孤单寂寞。
这几日在东宫,林小鱼闲来无事就跟小团子疯玩,捉迷藏、钓金鱼、摸骨牌.....把小时候和林敏玩的小游戏都玩了个遍。还把平日里没时间做又特别想做的大菜都捣鼓了一遍,什么九蒸九酿的茄鲞,腌了七日的黄瓜酸菜,麻婆豆腐,脆皮金猪.....
就连醉花吟的醇酒也被她酿了出来。封坛在牡丹园里,说要等三年之后月圆之日再挖出来喝,肯定香醇无比。
郭元懿听到“三年”,不自觉地嘴角一扬,看来她真的愿意在东宫住下来了。
这些日子林国栋来过一次,林小鱼也破天荒和他说了很多话,聊起书香剑府的旧事。林国栋一直都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如今练了这月明金书的邪功,反倒话多起来,林小鱼看到他那毕恭毕敬的样子,有些别扭,但好歹是自己的师傅,她亦没冷嘲热讽,偶尔还出言安慰说林敏在不归谷很好,请师傅放心云云。
林国栋告诉她书香剑府没被抄家,林夫子在金陵依然在广收门徒传道受业解惑,师兄弟们也都安好。
末了林国栋道:“鱼儿,以前的事为师做得多有不是,你多多包涵,只是太子殿下对你一片痴心,你莫要辜负了他才好。”
林小鱼突然抬起头道:“师傅牺牲我保全书香剑府,鱼儿无话可说,只不过鱼儿心中所想,师妹心中所求,师傅可曾关心过?师娘惨死,二师弟、三师弟、安生也丢了性命。在您眼里这天底下有什么比您的名利更重要?”
林国栋石化一般矗在那里良久说不出话来。
离开东宫的时候,林小鱼还是冲着他的背影道:“师傅,月明金书所载剑法太过阴损,鱼儿还是劝师傅悬崖勒马。”
林国栋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径直出了东宫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