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与君的声音很清澈,像是流水。然而当他讲故事的时候,不自觉的带了些沉淀的感觉,像是逝水般的淡漠。
如同他所说,这是一个说起来很长但是又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不过是个常见的悲剧罢了。
他的声音引人入胜,让人许久才缓过来。
叶素榕倒是一直清明,手一直不停的给梅香投食。看着少女微微颦眉鼓着脸颊微动的样子,好像一只小松鼠。
可爱得很。
虞竹率先打破沉默,伸手拿起茶杯轻啜一口道:“那杀人犯真杀人了?”
云与君靠着椅子,“是。”
“杀得可是该杀之人?”
“不知道。”
“可是有口难言?”
“不清楚。”
“可是寡不敌众?”
“不了解。”
柳花知皱眉,看着他不虞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云与君摊手,好像还挺无奈,“小梅香不是说不要添油加醋么?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是真是假早已糅合在一起分也分不清,与其让你听的妙趣横生,不如追求真实。”
“所以我只是阐述了一个过往的故事,其余的一概不知。”
看着不高兴的柳花知,他笑笑道:“你要是想听好结局,我自然也可以给你讲。”
“算了。”柳花知摆手,“我不在乎,我所听也不过求一个真实罢了。”
“好与坏本就复杂。”叶素榕突然淡淡道:“纠纠缠缠分也分不清,真实自在人心。”他垂眸把玩着梅香的手指,“或许是因为这样,那女神才庇护这里吧。”
梅香看着他垂下的睫毛,忍不住问道:“是因为,那些镇民相信他们吗?”
叶素榕抬眼,看着她笑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或许吧,我也只是猜猜罢了。”
好与坏本就复杂么……
云与君看着与梅香说话的叶素榕,眼神更是复杂难辨。这句话他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真是一刻也不忘了给他插刀子。
“庙宇在哪里?”梅香问他:“我想去看看。”
“天晚了,明日再去。”叶素榕牵着她就走,“明天我带你去。”
梅香还没来得及和他们告别,就被叶素榕拽走了。
柳花知摸着下巴问虞竹:“怎么觉得小白花弟弟好像长大了?还变的霸道不少,颇有男子气概了!”
虞竹瞥了他一眼,“比你男人多了。”
说罢也是起身就走,柳花知一怔,站起来骂骂咧咧跟着他,各种叽叽喳喳,说的虞竹头都大了。伸手一捂让他闭了嘴。
猛然被温热覆盖,柳花知愣神,还想再说什么,虞竹就松了手,对着他淡然道:“聒噪。”说完回到了自己屋,脚步不疾不徐,只是瞧着背影有些僵直。
柳花知迷着眼看了他一瞬,随后抿唇回去了,也不骂骂咧咧,显得很沉默。
云与君也是撩袍子站起来,准备蹭一宿。
“可别把我一个人丢前厅。”长香道:“关塔里那么久,我都快憋死了。”
云与君上前把雕像拿起来,问:“你怎么不去找鹿神。”
“还不是时候。”
外面月影绰绰,薄云笼罩像是镀了一层轻纱幔帐将一切包裹在其中。月光凉的近乎有些淡漠,被月纱披着的两人携手渡步,少年少女的影子在地上慢慢拉长。
梅香扭头看他:“你好像很急?”
叶素榕指指闪烁伶仃星子的夜空,“太晚睡影响你长身体。”
梅香被他这话吓了一跳,有些惊讶道:“我还能长个子呢?我都多大啦!”
“多喝点牛乳可以的。”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宝贝呢,叶素榕心想,可得养好了。
手指慢慢移到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心情大好,连带着笑意都比往常艳丽。
“怎么了?”梅香道:“瞧你好像跟之前不一样了?”
叶素榕手指一颤,抿唇笑道:“刚想起来与你的记忆,难免有些激动。”他没说谎,确实想起来了与她的记忆,只不过又多了一份。
梅香点点头,“倒也是。”记忆里那个小不点似的叶素榕逐渐变得遥远了,看着身边个子高高的少年,梅香没再说话了。
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纠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屋内点了淡淡的香,床上躺着两个人,少年拥着少女满足的眯起眼睛,紫色的眼眸似有流光闪过。
今晚他又缠着梅香变成黑猫睡在她身边,真是一刻也不想离开她,想一直注视着她,把她抱在怀里。
就像那时一样——
在世人难以相信的美妙月境中,她坐在神树上茫然无措的注视着一切,看上去娇软又可爱。而他则隔在湖面之下看着她,看着她从小长到大,看着她从无措变得安静,看着她第一次踏入湖中发出的惊叹。
与她第一次相见,何等美好。
若不是那群人……
叶素榕眯起眼睛,划过危险的光芒。搂紧梅香,屏蔽那些不愉快的回忆,紧紧抱着与他契合的少女,慢慢沉睡。
……
早晨山路带着水珠,溢满清香。阳光撒下来还能看到空中的细小颗粒在飞舞。
一大早叶素榕就被梅香拽起来找庙宇了,其他人还没醒,两个人就悄悄出门。
梅香问:“你怎么知道庙宇在哪的?”
“有伪神的感觉。”叶素榕伸出节骨分明的手指点点她的鼻尖。冲她笑道:“我能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