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庭荷看到那人的时候,大吃了一惊,此人居然是石草草,石草草本名是屠沙净,是熙城的少城主,因为熙城被屠,所以易名为石草草,之前只听说他跟随在太武院江副院长身边,在后面的事因为莫庭荷没在上京城,所以也都不知道了。
如今再看到石草草,他比原来更高更壮,手上提着两瓶酒,摇摇晃晃地走在石桥上,与急奔下来的骁再新撞在一起,骁再新体型瘦弱,竟被石草草给撞进河水中。
好在岸边船上的船工纷纷跳水救人,石草草伸手从船工手里接过骁再新,放在地上后,先用拳头重锤几下,逼的骁再新吐出呛住的水后,悠悠地醒转了,醒来后陡然看见那么多人围着他,突然惊惶地大叫。
“滚开!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
“哎,你这人可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我们这么多人救你,你还叫我们滚开?早知道不救了!”船工们气得不打一处来。
“算了,算了,人没事就好,大家都散了吧。”另有船工说道。
石草草则是扶着骁再新的肩膀说道:“你没事吧,刚才是我喝了些酒,没看路,若是你还有不舒服的,我带你去看郎中。”
骁再新从头到脚摸摸自己,摇头说:“我没事。”
“那便好,我还有事,先走了。”石草草起身。
“等等。”骁再新突然一把拉住石草草的袖子,“小兄弟,你可看见刚才茶摊那边坐的一男一女?”
石草草看向茶摊,皱眉:“那边没有人。”
“我,我是他们带来的,若是找不到他们,我也不知怎么回去啊。”骁再新急了。
“你这人有意思,你这么大一个人,哪里来哪里去都不知道?”
骁再新苍茫地环绕四周,绝望地说道:“我的确不知。”
石草草挠挠头:“那你身上有钱吗?”
“没有。”
“那你晚上可有住的地方?你可知道你家住在何处?”
“我没有住的地方,我的家住在一片林子里。”
“林子?林子在哪里?”
骁再新摇摇头,又不知道了。
石草草长叹一口气道:“算了,那我先给你寻个住处吧。”说着,石草草就带着骁再新来到一处书墨刻坊,看管着书墨刻坊的是一个凤眼姑娘,那姑娘穿着荷绿色的衣服,一见石草草就如雀儿一般飞奔出来:“你还知道来看我呀?”
“这位大叔找不着家,身上也没钱,你上次说书墨刻坊里少个人,我就把人给你带来了,回头你跟掌柜说下。”石草草指着身后的骁再新说。
“掌柜去平安府报账,要不你去问了周公子再来吧。”
“他这几日又不见踪影,我也找不到他。”
“他现在还在太书院嘛,已经落第好几年了,今年还要考,本以为他是踌躇满志,不过前几日看他
,竟跟失了魂魄一样脱形,我端了鸡汤给他,他竟然把门都反锁上了,这样痴痴狂狂的一个人,今年还能考得上才怪呢。”
“哪有你这样的,还盼着自己东家考不上?”
“他便是考上了,也不会给我多一分工钱,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好了,也不说他了,你去弄些吃食,先给这位大叔填填肚子,我去找子昂。”
骁再新窝着手坐在书墨刻坊的大堂里,见那明媚的姑娘过来,礼貌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红豆。”
“红豆姑娘好。”骁再新又问:“这边是什么地方?这边以前是书墨刻坊吗?”
“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石公子带过来的跟班,其实也不用做什么事,便是看看店,收拾收拾卫生什么的,平时听掌柜安排就是。”
“书墨刻坊?周家的书墨刻坊?嗯,我倒是听说过,那时宫里的笔墨纸砚用的也都是周家的。”
“哎,你说的都是什么年头的老陈历了,周家的书墨刻坊在先帝的时候的确是御用,现在可不是,早不如当年啦。”
“原来如此,果然是江山换了。”骁再新叹气。
“不过呢,不是御用也无妨,现在周家的书墨刻坊开遍各处州县,比做御用时候不知风光多少,也未必就是不好的。”
“你倒是想得开。”骁再新歪歪头,“你多大了?”
“我才十六,这位大叔,你问这个干啥?”
“你与刚才那位石公子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位石公子是什么来历?”
“石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至于来历么,我听说是前峻州府漕官石不满的遗腹子,他啊,打架厉害,太武院的江副院长可喜欢他了。”
“石不满?我知道他的时候还只是刚中举的生员,没曾想竟然已经死了。”
“哎,你到底是谁啊?我看你总是叨叨咕咕的,好像挺了解宫里的事,难道,你也是从宫里出来的?”红豆说完,一下捂住自己的嘴巴。
“你也是宫里的?”骁再新侧头看红豆,这姑娘眼生得很,不过想起来,他已经离开长乐宫十六个年头,他离去的时候,这姑娘刚出生,两人怎么可能见过。
“不是,不是,我不是宫里的。”红豆抽了本书挡在自己的脸上,悄悄地遁走了。
骁再新在书墨刻坊的大厅里呆了很久,总算等到红豆端着一碗鸡汤粥过来,米香混着鸡油的香气,骁再新也觉得饿了。
“厨房里没啥东西,我随便给你做了点吃的,等石公子与周公子过来了,再看要你住哪里吧。”红豆指着后院说:“后院房间也不多,掌柜和他老婆住一间,我与他们女儿住一间,剩下的便是柴房,平日里都没人住的,耗子还多,要是你要住,还得劳烦我去收拾,我可不愿意,既然石公子要收你
,那自然应该石公子去收拾的。”
“年纪不大,倒挺会给人派活。”周子昂身后跟着石草草,捏着扇子走了进来。
“周公子,你怎么又瘦了?我去后面给你承碗鸡汤吧。”红豆蹦蹦跳跳地来到周子昂面前。
周子昂微笑着说:“鸡汤太油腻,我喝不下。”
“周公子这样,怕是要成仙了,鸡汤那么好的东西还嫌有你,难道你还日日吃草么?”
石草草指着骁再新说:“便是这人,我从石桥那边捡来的。”
周子昂走到骁再新面前,鞠躬道:“在下平安府周子昂,请问尊驾尊姓大名?”
骁再新也毫不客气地说道:“骁再新。”他自认世人没人知道他的名字,所以也无所谓以真实身份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