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岛屿上的小房子是住不下去了。
原本苏云还想着能复制一下安纳托的闹中取静式,谁能想到贾斯敏捧着一个黄金镶钻的人设千里送温暖,真可谓孝子感天地,老父奈若何。
所以这还怎么住?仍然住在岛屿上的小屋子里?在周围被贾斯敏硬生生清空的情况下?
苏云并不想来一个一国之君占地造行宫,他只能封了那栋小房子,转而住到了海面上的大船上。
贾斯敏那敲锣打鼓的仪仗队已经基本上全部被退货,仅留下十艘战舰负责清空海面,以及巨大的主舰作为苏云暂时的落脚之处。
这座大船通体漆黑,乍一看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这可是贾斯敏一手制作的水上天堂,怎么可能真正平凡?
即使是在游戏中,贾斯敏也是排名第一的会玩会享受,他的领地完全被他打造成了剥削与血腥的猎场,那游戏场景中的纸醉金迷仅仅是冰山一角。
贾斯敏的个性同样是骄矜开朗的,只要他愿意,他就是天下最好的玩伴,他享受着一切最顶尖的乐趣,并感同身受地将一切分享给苏云。
昨日是舞蹈,那么就摆出最美最绚丽的排场,无数妖姬美人波浪一样翻飞,贾斯敏甩开衣袍就能参与领舞;今朝是音乐,那么就配合从古至今所有的乐器,数十位夜莺一般的歌者与上百乐师齐声协奏,贾斯敏是指挥人;明天是口腹,那么就是天南海北的食材,它们在甲板上铺成鲜艳的瀑布,被各种叫人眼花缭乱的方式处理……
这是享用不尽的筵席,所有感官的饕餮,贾斯敏随时随地都能创造出这样的乐园来。
他是崇尚乐趣的封君,他欣赏一切文明的艺术,精通所有人类的运动,他不是君王,他视责任与束缚为尘土,他看起来太舒展又太自由了,他每一刻都仿佛在代表着无需节制的享乐,就像是能融化一切的暖流,任何一个心志坚定的人类都会轻易迷失在这无忧无虑的无尽长河中。
当贾斯敏看着苏云时,苏云立刻就能从他那烟灰色的眼眸中读出他最恳切的请求:
请您,与我永远沦陷于此刻的欢愉。
这个孩子牢牢吸引着苏云的视线,在苏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月已经过去了。
没有克制的欢.愉是剧毒,然而苏云从来都没有中毒,他只是觉得,需要好好安抚一下好不容易苏生的贾斯敏而已。
就像是那种把孩子送入寄宿夏令营的家长,在一个月结束后好不容易开车去了老远的山头见到了又黑又瘦的阿崽,看着孩子那恋家又抱怨的小眼神,家长还能怎么做?当然是陪着孩子好好玩啦!再不济,一起吃顿好的也是应当的事。
苏云就是这么以一个心态,任由贾斯敏和他玩着亲子间的游戏。
而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如果是陪陪孩子的话……差不多了。
27.
连日的欢庆并没有影响到特蕾莎,从某个角度来说,他确确实实也是清教徒,心中除了他的神以外什么都没有。
除了苏云,剩下的就只有一片空白和荒芜。
而现在他的神似乎很快乐,那么他还有什么阻止的念头吗?
不,特蕾莎没有。
特蕾莎只要静静看着他的神微笑就够了,这样就足够令人幸福的了,他是最虔诚的信徒,他什么都不要,只要能看着他的神。
啊……真好呢……
苏云去找特蕾莎的时候他正兢兢业业地在大船上编书。
很奇妙,明明舱房外是笙歌乐舞,靡靡之象,但房间里却是一片宁静,只有笔落在纸业上的沙沙声。
苏云站在桌旁看着特蕾莎。
青年垂眸坐在桌子后,厚厚的书籍和资料被堆放在身边,他似乎沉浸在工作中,柔软的金发垂在脸侧,他安静美好得就像是天国乐园里的装饰物。
苏云笑了笑,轻轻敲了敲桌面:“特蕾莎,忙多久了?”
特蕾莎惊喜地抬起头:“父、父神!您怎么来了!”
苏云在他身边坐下:“我来看看你和爱丽丝。”
特蕾莎有些疑惑:“贾斯敏他……惹您不开心了吗?”
苏云摇了摇头:“我总不能陪他永远这样玩下去?后天我要去一次克里翁岛上那个远近闻名的迷宫,你愿意和我一起么?”
特蕾莎眼前一亮:“我、我可以吗!”
“当然了。”苏云替他理起垂落的发丝,笑道,“我先去看看爱丽丝。”
28.
爱丽丝就在克里翁岛上的小院子里。
这里曾是父神为他们找到的另一个“家”,但贾斯敏来了,于是一切都毁掉了。
爱丽丝最惶恐的事情发生了。
贾斯敏将他隔开,他轻而易举地就吸引了父神所有的目光,他随时都能拿出有趣又不凡的东西来,他要取代他了。
在爱丽丝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父神的小院子毁掉了。
曾经的木质结构小楼完全变成了一地碎屑,平平整整的土地也是遍地沟壑寸草不生,那些一起种出来的花朵更是零落成泥。
即使它们都是爱丽丝亲手种下的生物,但在爱丽丝眼里也不过是祈主垂怜的贡品,现在他的神不再看着他,那么他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呢?
那一身可笑的、岛屿人类的衣着早已被爱丽丝更换,他的身上重新披上了蓝白色的长袍,骸骨的纹路在一片焦土上飘扬。
整座宅院里,最后剩下的就只有血红的玫瑰,那本是爱丽丝浇灌了鲜血而得来的花朵,他以为它们能让父神亲手采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