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初可不想将自己被热水泡晕了的事传扬开去,深觉丢脸。
李顺虽然觉得应当和隋弁讲一讲,看看能否为夏云初多要点儿吃喝的补身体,但也掰不过夏云初。那是她自己的事儿,若是不愿,谁也不能勉强她说出去。
虽然没将差点淹死之事告诉隋弁,但李顺背地里还是透露了些“小夏身子弱”一类的话,惹得宋天岳和隋弁都接连过来问。
夏云初羞得差点没挠墙,但在那二人面前,却也只能是老老实实答话,接着就收到来自隋弁军备官的一些慰问食品。那些东西在军中恐怕是当真难得一见,甚至还有一只活生生的母鸡,在李顺手中不住拍扇翅膀,瞧得夏云初目瞪口呆。
“这个……军中不常有吧?我还从不曾在军中吃过这个。倒是牛羊肉还吃过一些。”夏云初很有些犹豫地看着面前的那只挣扎的母鸡,十分怀疑它原本是养在哪里的。
李顺也是摇头,“军中不曾养鸡。”
“那这是从哪里变出来的么?”夏云初和那只母鸡对看着。
“军备大人送的。”李顺倒是冷静得很。他根本不去想这母鸡是从什么地方折腾出来的,就只是用刀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手上的母鸡,“炖了吧。”
“嗯,炖了吧。”夏云初也不再去看那只母鸡,挥挥手让李顺将它拿到外边去。
外头的雨一直淅淅沥沥的,好像马上就要停歇,可一直拖了这么些时候,却还是没有完全止住。这同之前的干涸形成异常鲜明的对比,让夏云初很有些叹为观止。
那个腿上受伤了的士兵还没下定决心,但夏云初见他的时候,他身上的热度又更高了一些,根本就降不下去。
夏云初原想要用酒精为他擦拭降温,后来发现在这地方,酒也是一种十分稀罕的东西,只是是放弃了这念头。
她必须慢慢学着接受这军中的医官思维。
若是面对着一个必死之人,就不能在他身上浪费太多东西,而应该将那些药或是别的资源更多用在有希望的人身上。他们军中的物资实在是太稀缺了。
夏云初拿手上的医书抵着下巴,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现在假拜到某个深山异士门下,自然无需再装作个不识字的乡野顽童。她便向隋弁要了些当朝医书,回头慢慢研究。除了医书上边没有标点符号以外,她看得还算愉快。
看书、练字、在军中的伤兵营帐之间走动,治疗伤员。
夏云初每日所来回重复着做的,便是这样简单却繁琐的事。
最近两日因为敌军军粮被烧,日日高挂免战牌。宋天岳虽然领着兵日日在阵前骂战,敌军却是宁可被他烧掠去一些营帐,也不肯出去应战。以现在秦军的兵士数量,又还不足以去同那些严防死守在军营里边的敌军打攻防,只能是在外围骚扰。
没有正面碰撞的战场,也就不会出现大规模的伤员。
伤兵营帐里边没有新添几个伤兵,夏云初忙碌着也都只是给旧有的一群伤兵治疗。
他们刚开始的时候并不很相信夏云初,可好些被夏云初处理过的伤口都愈合良好,甚至是比夏云初所预料和期望的都还要好。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时候的水和空气特别清澈干净,还是因为这些人本身习惯了受伤,身上的伤口就更容易愈合。
那些本不相信夏云初的医兵和伤员,在见到这真切的事实以后,也纷纷叹服。
这两日已经再没多少医兵脸上有不情愿,他们现在全都按照夏云初的吩咐,相当严格地清洗伤兵营帐里边的东西。也就是和几日天色都阴沉沉地下着细雨,不然他们可能要将营帐里边的床铺被褥全都拆洗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