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阎大人今早刚下了禁言令,让县吏到处张榜告示,又让官兵在各处城门严加把守,自认为这样做可保住乌溪镇太平了。知府要我县去帮忙赈灾,可我先得保住我管辖地的安全,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的乌纱帽可不保,至于赈灾不利那就是知府的事了。县令吩咐这几日除了命案,一律不升堂。他担心冷渊的一万两赈灾银只是夸下海口,所以忙好了就赶紧往冷府过来了。
冷府中还是一如既往略显冷清,喝了半盏茶,冷老爷才出来迎客。
“哎呀,冷老爷,阎某又来叨扰啦,请问令府的赈灾银完备了吗?”
冷老爷四十多岁,眉眼和冷渊有点像,做事说话却不如冷渊利落,不仅让县令等了半天,答话也是不急不忙,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再慢悠悠地说道:“一万两赈灾银太多了点,可能拿不出。”
“哎呀,冷老爷,你家公子已在知府大人面前夸下海口啦,现在是拿不出也得拿出了,再说是你自己说的家中事务都已交给令公子打理,那令公子的决定不能不作数。”
“是给他打理了,这个混小子,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见家中有过万两银子呢。”
“怎么可能,谁不知冷府是乌溪镇第一大户,冷老爷何必谦虚呢。”
冷老爷不答话,此时冷渊从外头进来,说道:“父亲说得没错,父亲当家那几年还确实未见过万两银子。”
“惭愧惭愧啊,冷家说是说乌溪镇第一大富,却是好看不中用,我也是没法子才把这烂摊子丢给儿子的。”
“哦?阎某来此当县令不过两年时间,真不了解情况,只是这银子??????”
“行了,既然我说过,冷府砸锅卖铁也要将此银子兑现出来。”
“事情紧急,可不能拖。”
“县令大人还是去关心下镇中粮价吧,镇中还未曾缺粮,价格已涨一倍,我捐万两银子说是给临县,其实是为了保乌溪镇太平,价格如此涨下去,镇上会太平吗?”
“有此事?这几个卖粮的不得了了,我这就去查,冷公子只管抓紧时间。”听到冷渊的话,县令大惊,既惊这几个粮行动作如此迅速,又惊冷渊消息如此灵通。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我要的官兵午后到入江口,准备出发。”
“是是,有冷公子一句话我就放心了,下午我亲送官兵过来。”得到冷渊的承诺,县令喜不自胜地走了。
“渊儿,要一万两银子啊,是不是那几个当官的逼你,你放心,为父虽不才,还有些故友在京城当大官,我可以写信告发。”
“赈灾一事紧急,你那些当官的朋友也帮不上忙的。”
“是吗,就算如此也得试上一试,毕竟这么多银子。”想起一万两银子,冷老爷就肉痛。
“行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灾荒虽不在乌溪镇,但若灾民涌来,后果也不堪设想。”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新买了梨花木的书桌,上面的雕花一看就是古董,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父亲,家中古董太多,再买就无处可放了。”
“你不是有打算将赵宅买下吗,我知道赵老头子几乎把家中值钱的东西都卖光了还债,买下宅子我就把古董家具都搬过去。”
“赵府的宅子不是那么好买的,你跟赵老爷老相识,何不过去劝劝他呢。”
“嗯,还是赵老头卧病在床时我才去看过他一次,是要什么时候去看看他,对了,你可不要把买赵宅的银两用光啊。”
“当然不会,我若是没这点本事,怎会掌这个家呢。”
“那就好那就好。”冷老爷答应着,也忘了叫他去看书桌的事,就离开去研究他的古董去了。
冷渊叫来了冷府的管家钱福,让他看好冷老爷,去哪里必须有人跟着,见过哪些人必定要跟他汇报。
“知道了,少爷,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老爷他天天研究古董,极少出门。”
“那便最好,如果有陌生人尤其是女人,需先面见我才能让老爷见面,若是在外面见女人,更要和我说?”
冷渊如此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父亲快是半百之人,母亲过世得早,父亲怜他年幼未续弦。现在冷家的实力在他手上越来越强,快要赶上祖父在时的光景了,父亲虽不掌家,就怕他闲着又想娶几房妻妾回来,这个是他不想见的。虽有点自私,但是家业容易败坏在女人手上,看着赵老爷的例子就是了。冷老爷虽对女色不是太爱好,但毕竟没有女人在身边,而且也相貌不俗,容易招惹女人。
又跟管家交代了点事情后,冷渊来到他的院中,这里只有贴身的丫鬟紫鹊及何风才能自由出入。
他走到院中梨树下,梨花一簇簇开得正欢,香味分外浓烈,蜜蜂成群地在花中飞舞。
“公子,不要站在梨树下,小心这些蜜蜂。”紫鹊看见冷渊站在树下,忙叫道。
“蜜蜂采蜜,有何大惊小怪,快将琴抱过来,今日我有兴致抚琴。”
紫鹊见他说,不得不搬来琴,放在石桌上,自己则在一旁,仔细留神着有没有蜜蜂飞过来。
冷渊琴艺甚高,一曲春江花月夜,让紫鹊在一旁如痴如醉,竟忘了赶蜜蜂之事。一曲罢,冷渊叹气,紫鹊不知何故,赶忙去端来茶水。冷渊不接茶水,也不再弹琴,只是在院中踱步。
紫鹊知道少爷又在想心思了,昨天夜里少爷就跟何风二人在院中商量事情,后来何风离开,半夜也不知去了哪里。虽不寻常,紫鹊也没敢问何风,她知道问了何风也绝对不会跟她说实话的。
“少爷,何风回来了。”紫鹊刚说完,何风就风尘仆仆地进了院子。
冷渊这才停止踱步,用眼神示意何风到屋中说话。进了屋,何风关好房门,便急忙跟冷渊汇报说:“少爷,一切妥当。”
冷渊满意点头,说道:“夜中行船没有出什么问题吧。”
“没有,一路过往船只没有过来搭话的,到了太阳岛,黄金已安全交到阮岛主手上了,他也答应按照我的计策行事。”
“如此甚好,这下没你什么事了,你可去歇息了。”
何风一夜未合眼,为了遮掩耳目,送黄金的船是从船坞找来的破旧小船,还好一路风平浪静,但他也不敢放松警惕,生怕有人过来抢劫,船上可是价值万两银子的黄金啊。但他现在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任务虽完成了,可是他还是隐隐有点担心,黄金交出去事情就坐实了吗?
“公子,这阮岛主虽有实力,可是就这样将黄金给他是不是太草率了啊?他翻脸不认账怎么办?”
“那你说能怎么办,如果城中的那些大户能按以往的市价卖粮,我情愿将生意与他们坐。”
“按我说,公子就该将银子给知州大人,剩下的事公子就不用管了,出了什么问题反正公子该做的已经做了。”
“唉,你考虑事情就是欠火候,银子交给官府,当官的即便不贪,眼下这世道,等他们护送官银出城买粮,十有八九银子会被抢去,到时候不还是要过来找我们帮忙。”
“若真出现此情景,那也是让有粮的人家捐粮,公子已捐过钱,就无需过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