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月立刻抽出流火,挡在身前,硬接了勾玉一拳,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如同断线的纸鸢般飞落出去。后心狠狠地砸在山壁上,摔落在地,连喘气都疼。
五脏六腑仿佛有烈火在烧灼,丝丝缕缕的痛感传来,令她动弹不得。她强撑着站起来,紧握流火的手抖个不停,没忍住呕了口血出来。她随手一抹,袖子上血迹斑驳,不过她手上早就被石子划出来好几道口子,这点血沾上去倒没那么突兀。
蛮月深知自己与他的差距,她到底是只活了二十多年,对付普通的妖倒是可以,对付他这种活了万年的大妖,简直天方夜谭。
能过这么多招,已然是勾玉放水了。
她默默提气调息,蛰伏着,等他的下一步动作。
勾玉站在她面前,似是不忍:“你太慢了,也太弱小。你自己将神魂交给我吧,我炼化之后,会替你活下去的。由我动手,你太痛苦。”
蛮月脸上扬起一个笑,略带嘲讽,“偷换别人的命格,逃避身为南虚之灵的命运,只能躲在别人身后苟活。勾玉,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始终是贪生怕死,没有半点长进。”
背叛,利用,抛弃,这才是所有事情的真相。
他垂眸,低声说道:“不知悔改。”
不知是在说蛮月,还是在说他自己。
就在他分神的一瞬间,蛮月徒然发难,流火的剑尖直直划过,从胸前再到脸上。如果不是他退得快,已经被劈做两半了。
流火只在他身前留下了一段薄薄的血线,但只闻一声脆响,勾玉脸上的面具化作两半,直直落在他脚边。
他的右脸上,从眉尾到脸颊,都有烧伤的痕迹。疤痕丑陋,像一只千足蜈蚣,死死扒着他脸颊上的肉。
蛮月认得,那是被南虚之火灼伤留下的,这疤痕,只有在妖族身上才祛除不掉。是妖族的耻辱,囚徒的印记。
“你从前不是被南虚之灵选中的吗,怎么,死里逃生之后,南虚火却不认你了。”蛮月哈哈笑道。
其实这段往事的内情,也简单明了得很。从前他们都是南虚的子民,南虚之灵最开始选中了勾玉作为转世,可勾玉的叔父偶然得到一卷天书,从中推算了南虚日后的劫难,也算出作为南虚之灵的勾玉会被献祭。作为最先决定放弃南虚出逃的一支妖族,自然不会让自己唯一的子孙送死。
于是,他们偷换了蛮月与勾玉的命格,南虚之灵成了蛮月,劫难自然也让她挡了。
其中过程曲折,经历颇多,如今说起来也不过只言片语罢了。
他们以为逃到人界,从此勾玉就能借着蛮月的生机活下去,却算漏了朱雀的存在。蛮月的复生,导致了多年前换走的命格异动。两个人,只有一个能活,另一个人,早就湮灭在当年的大火中。
彻底覆灭的魂灵只能存在于归墟之国,亡灵不能重返人间,而蛮月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平衡,天道不会允许这种错误存在。
勾玉身上是蛮月的命格,不杀了她,将命格彻底变成自己的,迟早也会被天道抹杀。
蛮月一击之后早就没有反抗的气力,勾玉单手掐住她的脖子,哽咽着说:“我们当初选择叛逃,如今我的族人都希望我能带领他们建立第二个南虚。你以为我这样活着很有意思吗,我跟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分别?”
蛮月几乎要喘不过气,“那是……你自己的选择……后果……自负……”
恍惚之间,她瞧见一把剑飞过来。还以为是她死前的幻觉,直到整个人被砸到地上,才反应过来,是真的。
陆长风站在勾玉身后,方才他看见那一幕,情急之下只能先将剑投掷出去。自然不可能刺中勾玉,但能打断他的动作,也算赚的。
勾玉可不给他第二下的机会,一个闪身到他面前,抬手便捏断了他的腕骨。大量的妖力涌入,陆长风甚至听见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在这种情形下,根本就是毫无反手之力。
勾玉笑得恶劣,手中化出一道水刃,抬手扎进他的胸膛,“还给你。”
陆长风死死抓住水刃,像是不知道疼痛般和勾玉角力,目光投向蛮月,嘴巴一开一合。
他说:“阿蛮,快跑。”
水刃一寸一寸没入他的胸口,大片血色洇湿他的衣裳,勾玉松开手,陆长风登时便跪倒在地。血与水混合在一起,沿着衣角滴滴答答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