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寂静无声,容徵清攀扯了笑意来,似是而非,“原是我痴心妄想,只以为他能顾念昔日之情,是我错了。”
高大伟岸的红墙并非是旁人眼里泼天的富贵,而是一道屏障。容徵清知道,她终其一生亦打不破这面高墙,耗尽心力也走不出这囚笼了。
出生在烟阳的西阙子民是不愿将一生埋葬在皇城里的,容徵清如此,姜倚玉是如此,以风流之名冠烟阳的赵无寐更是。
“公子,今日国熹宴,我们中途离席着实不合规矩……”赵赋行跟在后头,低首絮叨,一个抬头那人一走远了。他说得又轻,恐怕赵无寐又不曾听见,看来需再叨一遍。
赵无寐耳边的脚步声愈来愈重,他晓得是赋行追上来了。啧声摆首,余光睨他,“你若再同我絮叨,下回便不必与我出来了。”
此言一出,赵赋行果然噤声,不敢再同他言语。
步至转角处,不远处一身着内侍服饰的人快步从那廊前走过,压低了帽檐,步履匆匆。泼墨的夜色不仅泼染了夜,更将那人的脸亦糊了,方才出长廊时显露的小半张脸却勾勒得清晰。
赵无寐忽止住了步,引得赵赋行步子险些刹不住,他顺无寐的目光探过去,廊下已无人了。
“姜家还在对锦儿动手么?”赵无寐凝着眸,并不肯松了探究那长廊的目光,一时失言。
赵赋行一滞,措了片刻的辞才应他:“未曾。反倒是那池西宴近日里与秦……氏,走得近些。”
赵赋行说罢,侧目觑他一眼,心头颤动不由加快几分。无寐方才一声“锦儿”叫他拿不定了主意,他又素来唤惯了的是“秦小姐”三字,却终还是道了秦氏。
赵无寐方才语一毕便发觉了不妥,话若逝水,便也是收不住了。他敛了神色,眯眼瞧那长廊,斟酌了方才赵赋行那话,“你往那处追上去看看。”
内侍模样的男子压低了帽檐,一路疾行,倒不像是宫中人的姿态。
“池将军?”这声低语轻缓沉稳,并未透了情愫,出声的人面上却微蹙着,止了步子转身询问。
与她擦肩而过的那内侍闻声,身子一怔,躬着身回首朝她作礼,低低应上一句:“姜小姐。”
“池将军怎的这番模样出现在宫里?”月的蓝光打在月白色的衣裳上,却并未添得她几分柔和,只勾勒得她倾城之貌,绝世容光。
池西宴的身份,断不能入宫,更无可能共襄国熹圣典。再有他此番模样出现在宫里,自然是混入宫了。
池西宴受她与赵无寐驱使,她已然放话此后纵了秦氏去,便只能是赵无寐不肯松手了。
她这话显然噎了池西宴,他低着头瞧不见神色,只便道:“小将琐事缠身,不便与小姐分说。”
他说罢便欲转身离去,姜倚玉低眉。两手搭在一处,大指来回交替滚转,却也有时叫指甲蹭着肌肤,“将军这是不愿给我姜家这个面子了。”
“小将给得姜家这个面子,却卖不得小姐这个面子。”他顿住身,背对着倚玉不甚分明地道了一句,便又匆匆离开。
给姜家面子,却给不了姜倚玉面子。
姜倚玉蓦地抬眼,眉心紧锁,五指握拳紧砸在了腿上,贝齿咬了下唇,滋出血来润了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