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有人不厌其烦地告诉我‘我很了解你,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自己’这样的话,表现出来的更是讨厌,更讨厌你们一遍一遍踩着我的自尊装高尚,做了错事,就动动嘴皮道歉,真的很烦,真的很讨厌!”
司慕看着失控的时光,半晌没有说话。
“我讨厌你,讨厌舒启宏,讨厌穆国行,讨厌我妈,最最最讨厌那个划掉我的梦想的臭家伙,讨厌死了!”
时光干脆放开了自己,吼出自己的所有生气和不愉。
屋里的麻将牌落噼里啪啦,屋外的死寂吓退虫鸣蛙叫。
漆黑的小路,颤抖的光一阵一阵,像是垂危老人,滴滴作响的心电图,颤巍巍的。
时间过了很久。
久到屋外只剩下一个司慕。
久到猫咪也熬不住,逃到了别的旮旯里睡着。
久到散场的人们疲惫而活泼地离开。
久到鸡鸣声起。
久到早餐台子支好,炊烟的热气袅袅熏人。
久到一地的烟灰失了温度,结了痂。
冗长的小巷,废旧的臭河港口,连绵不绝的人影攒动,老少悲欢,各家品味。
万家灯火而已,烟雾人家,均是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时光一夜眼睛都睁着闭不上,看着蚊帐顶上的死蚊子血,染成一个个指头大的红圈圈,像是一颗颗火球,燃烧着她的睡意。
就像曾经那张燃烧的试卷,被涂鸦的画。
那是她努力跨出的一步,也是被踩得支离破碎的一步。
那张纸上的,她的勇敢和挣扎,渴望与美好,终究不过是一个奢望。
她第一次来到这陌生的弄堂,第一次有了一个陌生的爸爸的时候,她就向往一个梦。
她想去有着柚子香味的街道。
走在一条种着柚子的小路,经过游满彩鲤的小河,坐在一个小小的山坡,在山坡上做个铁房子,一下雨就嘭嘭嘭像开音乐会一样吵个不停的那种铁房子。屋子的周围开满黄白小雏菊和黄青的杂草,虫子们有条不紊地搬运伙食,而她晒着太阳,淋着雨,溅一身的泥土,抱着树干转圈圈。
她只想有一个家,有山有水有她。
花草树木随遇而安。
就够了。
可花开四季,春晓秋冬各有物长,想要在春夏的花蕊里闻到秋冬的柚子香,大雨磅礴中看到旭阳彩虹,终究不过是小孩子的一个童话里的想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