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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姐,你很喜欢旗袍吗?”她只笑着问她,不想话才刚说出口就见她伸出手指压在了她唇上。

“nonono,别喊我沈小姐,你像澄山一样叫我欣桐就好。”她说得自然,忽而又把目光转向了陈梦容的衣橱。

澄山,欣桐。

听来只觉得刺耳,尤其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偏她性格那样开朗活泼,惹人喜欢,让人没有理由讨厌得起来。沈欣桐换上了陈梦容衣橱里最复古的一件旗袍,这样漂亮的女子无论是穿洋装还是旗袍都是极美艳的。

她躺在陈梦容的床上看着她的纱帐,一扭头就看见了她床头柜上放着的《西游记》。

“梦容,你还看这个小说呀?”沈欣桐拿着书问她到。

陈梦容对着她点了点头,然后便摆出一副说书先生的做派来。

“九九八十一难,每一难都能悟出诸多道理。”

“九九八十一难,那你觉得哪一劫是最难的?”沈欣桐翻了个身看着她,便看见了她枕头旁边放着的宣城日报,封面上的人被无限放大,旁边还有扎眼的题目。

“你觉得呢?”陈梦容笑着问她,眼神里都是温柔。

“三打白骨精吧,白骨精那么厉害,打了三次呢?”

“嗯。”她只附和着她,可语气里又透露着不赞成的意味。

“那梦容觉得哪一劫最难呢?”

“在我看来,九九八十一难,最难的便是女儿国哪一劫。那一劫没有法力高深的妖怪,没有被贬下凡为难师徒的仙人,也没有师徒四人的互相猜忌。可偏一个女儿国国王便困住了唐僧。”

她只自顾自地说着,不想沈欣桐却看出了她眼里的认真,甚至在讲述自己的见解时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世间万物,难逃一个情字,女儿国国王用情便困住了唐僧和自己,”她说完便低头看向了自己赤裸着的脚。

那天樊澄山把自己从甲板抱到车上,还细心擦干净了她的脚,那样细微亲昵的动作足足让她高兴了好半天。

“梦容果然是个通透的女子,澄山一直都和我说你是个温婉安静的人。今天见了才觉得你远比他说得要好。”沈欣桐笑盈盈地对着她说到,不曾想外面已经升起了月亮。

“通透又如何,我在他眼里不过像个落尘的古董,终会忘记的。”她只低声呢喃着,不想沈欣桐像是听见了一般,只奇怪地看着自己。

陈梦容只对着她会心一笑,然后便拉着她下楼吃晚饭去了。

席间陈母有意让她留下过夜,可她却说还有工作要忙,要回去的,于是陈母便让家里的司机送她。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陈梦容拿着收拾好的旗袍和沈欣桐一起出门等候。

不想还没等司机开火,远远地就有车灯照了过来。

是樊澄山的车,还有樊澄山。

看见他坐在车里的那一刻,陈梦容才彻底觉得秋天的夜是那样地凉,一阵一阵刺骨的寒意涌上心头,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知道她来找她,所以他是特意来接她的。

陈梦容从看见樊澄山的那一刻后便笑盈盈的,娴熟地把自己的失落演绎得不动声色,像个演技绝好的角儿。

车子慢慢开远,陈梦容站在门口看着渐渐消失的车影出了神,她看着月光下孤零零的影子慢慢湿了眼眶。

她慢慢地从门口走上阁楼,每一步都走得那样缓慢,那样轻,生怕惊扰了什么。

秋天是一点点转凉的,亦如她对他的感情一样,也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失望。

落寞退场。那帮记者真是有先见之明,一早便知道了自己会在这段感情里落寞退场

天上的星月已经重逢,她又何必苦守月落。樊澄山再见到陈梦容是在自家的新闻发布会上。

他和沈欣桐坐在发言人的位置,满堂的记者好似都对这对新璧人格外满意,甚至忘记了一直爱慕着樊澄山的陈梦容。

她姗姗来迟,一来便坐在了最后面看着台上的两人,她的眼睛似是有些肿胀,只因前夜哭了一整晚,她以为自己哭过之后便能对他死心,便能做出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然后衷心地祝福他们。

可她却万万没想到,樊澄山三个字早已刻进她的骨血,要想忘记无异于抽筋剥骨。

台上的人一眼便看见了她,只是记者依旧揪着他不放,甚至还问他何时公开自己的新恋情,这样热闹的场面倒像极了一场娱乐招待会。

“樊少。”她站在门口喊他,只见那人急促地向着自己跑了过来。

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他便自顾自地拿起了她的手在额上擦汗。

陈梦容愣怔了片刻后还是抽开了手。

“樊少,你的答案呢?”她笑着问他,可一双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圆。

“什么?”樊澄山只喘着粗气,他刚刚跑了大半个场子找她,现下只觉得呼吸急促。

“何时公开恋情?”她僵硬着脸看向他,不知是是喜是怒。可在樊澄山眼里,她的表情是那样地滑稽,看得他一时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可他的这一笑却彻底崩断了她最后的矜持,似是狠狠地在她心上剜了一刀。

“樊少,我们就到这里吧,再不要见面了。”她笑着对他说,身体却忍不住地发抖,见他没有回应便转身走了出去。

每一步都踩在他刚刚剜下的那一刀处,每一个字都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他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只见她瘦得连衣服都撑不起来。一双肩头还在不停地抖动,却走得格外平静。

他知道,她要保持她的形象,要做个沉稳完美的女子。

陈梦容回家后便烧了压在枕头下的报纸,再没有一丝余烬。维多利亚港,樊澄山等待着一个人。

陈梦容从梦婷那里听说了樊澄山要走的消息只马不停蹄地往香港赶,生怕去得晚了,没法见他最后一面。

纵是断了感情,两家还是有交情在。

那天傍晚维多利亚港的风浪很大,吹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可她却跑得很快很快,似是比风还要快一样。

又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记者围住了他租的游轮,可直到她从记者堆里挤进去才发觉,偌大的甲板上仅有他一人。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他才转过身看向她。

那个温柔娴静又骄矜的她,那个宁愿把委屈藏在心里也不愿向自己透露半个字的她,还有那张他看了十七年,却怎么看都不会厌倦的脸。

“樊少?”她轻声喊他,只努力地压抑着心里的难过。

“梦容,这就是我的答案。”他对着她笑了起来,一双眼只静静地停留在她脸上,似是要把她看穿一般。

“梦容,你终于肯为我醋一回了。”开口便是难掩的兴奋,他的嘴角上扬,眼睛里满是宠溺。然后她便看到他走到了自己身前,慢慢地单膝跪了下去。

“两年前的约定,今日,我来履行了。”他的语气极尽温柔,满脸笑意。

陈梦容看着他的样子既疑惑又感动,原来他从没有忘记,原来他一直记着对自己的承诺。

“梦容,我把八年前的那份报纸全部买齐了。”他说着便从身后的桌子上拿起了一份牛油纸袋包着的报纸递给了她。

陈梦容接过报纸,眼泪止不住地从颊上滑落。

“梦容,你向来得体稳重,不管我是和什么样的女子传出绯闻,你都没有生气过,也没有说过我半句。可是我不要这样懂事,完美的妻子。我要你做回自己,要你真情实感地为我吃醋,要你把开心与委屈全部说给我听。”他只这样说着,然后便起身替她擦掉脸上挂着的泪珠。

“为你吃醋?”她只泪眼婆娑地看向他,满脸疑惑的样子着实可爱。

“欣桐是我的学妹不错,可她也是我远方的表妹。”他只贴着她的耳边说到,不想怀里的人竟挣扎着与他四目相对。

“所以你让她陪你演戏来气我?要我伤心难过,要我为你吃醋?”她只气愤地看向他,可脸上的表情略有些丰富,让他有些忍俊不禁。

身后的记者们争相涌上甲板,对着两人又是一阵狂拍。

翌日,宣城日报上又登了两人的新闻,大字标题赫然写着:樊少甲板求婚旧爱,陈二小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二人甜蜜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