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然饭毕,谢卓然才说道起先前被谢自清打断的话题。忽然想起来素芳斋时,并未见着谢玉锵。又多嘴一问。才从谢老太口中知谢玉锵还在上晚课,虽说现在素芳斋住着,但平时不常过来,惟有日日省安方才到谢老太这边来。
谢老太说道谢玉锵时,难免多了些话。想来谢玉锵资质确实不错,长大后不出意外定是国之栋梁。
小庄氏为谢老太沏上一壶茶后言道回去了,过些时候再过来。又同谢卓然嘱咐了几句,便带着自己侍女俩开。
“你过来是想说那日在大长公主府的事情吧。”谢老太一针见血道,“大长公主的意思——”
“我省的,祖母。”谢卓然接上谢老太的话,“近来我想了许多。既然毁了那就毁了,不过孙女不会就这么认命。不过孙女想习武,还望祖母成全。至于娘亲那边还需得祖母说道一番。”
谢老太听到谢卓然的话一怔,转而笑了笑:“怎么想着习武?又为何同祖母说道?”
谢卓然也笑了笑:“其一,爹爹娘亲定不愿我受苦的。其二,娘亲出自官宦世习得是补子、琴棋。性子也是贵女的常态,对于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就不会那般容易接受。至于爹爹虽说宠我,但骨子里是大男子,更是不会同意的。”
“你倒是看得通透。”谢老太不咸不淡道,又呷了口茶。
她这位祖母太过于精明,自己也摸不清她的想法,在她面前耍聪明必然得不偿失。轻轻皱眉咬咬牙准备下一剂猛药。
“是,正同祖母说得一样。谢家并不是大伯一人的谢家,二房如今势弱且同祖母您又是有血缘关系的,自然是凡事为着二房着想,但又不可太过,因为您想着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如今您还能拿捏住大房,是因为大伯还有把柄在您手中。不过一旦二房没了,大房便不再忌惮而您自然成了刀俎上的鱼肉。爹爹看不懂内宅中的弯弯绕绕,娘亲又是柔弱如水且大哥哥又在外,远水解不了近渴,您只能扶持身为大房一脉的谢玉锵,不仅因为他的身份还有本身的早慧。”
说话间谢老太的目光愈发凌厉,一语道破玄机!
太聪明了,和谢玉锵那小子不分秋色。说他们智乎近妖也不为过。
谢老太恍若想起那天谢卓然才出生的时候,自己为她取名字的场景——说来当时看到这娃子也是想起自家老爷子。觉得眼底下的朱砂痣像极了老爷子,方才取下“卓然”二字。
如今看来果真同名一般。夫唯大雅,卓而不群!
谢老太笑出了声,“你说得不错。十五年的时间啊太久了。我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十五年。惜妃镯子之事我以为你这丫头只是巧合,却不想我们谢家竟然真的出了俩天才。你说得我应了。”
谢卓然大惊,“您这是在试探我?若是我并未来找您说这些又会如何?”
谢老太一手端起豆绿底绘的粉彩成窑茶碗喝了口,并未看谢卓然只凉薄一笑:“左不过是成为谢家普通的姑娘罢了。”又想着谢卓然可能不太能听懂又补充说,“就同惜妃娘娘一样。只不过是好是坏就不得而知了。”
傀儡。
她明白了,就是同傀儡一般被谢家操作着,或者说是被自己面前这位老太太操作着。
听谢老太轻描淡写的就决定了一个女孩的人生,谢卓然渐渐黯下眼神。她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来了。
“习武便从明日吧。而作为我的孙女也是有资格习公孙家中的一招半式。”谢老太淡淡说,“今儿说得东西就自个儿烂在心里。我乏了回去吧。夜深露重,一会儿让老莫把厚披风予你。”
临走时谢卓然向谢老太讨了一丫头,又得谢老太一番噼里啪啦的平淡话。她笑了笑道了个“是”,然后带着雪伶那丫头离开。谢老太瞧着她小小的身影拉出一个纤细窈窕的背影,叹了口气。忽闻后面帘声风动,头也不回:“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