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肃就这样坐立不安的等了整整一天,以至于到后来她反而放下了这颗躁动不安的心。
左右杨老这个人不可能见死不救,就算他真的无能为力,那自己就更什么都做不了了,着急害怕又有什么用呢?
温玉一直在临时搭起的草棚里和杨老的弟子一起照顾病患,也一直没什么空闲找她说话。
直到夜幕降临,戚校尉领兵回来他们也依旧没能忙完。
木肃罡火低虚,周围全是病人,她是没有办法进去帮忙的,只能远远的看着。
戚校尉见木肃一个人坐在棚外,碍于他要领兵打仗也没进去。
他缓缓坐到了木肃身边看了看她开玩笑道:“这么多天,直到见了杨老才看见你有了精神,死就那么可怕?”
木肃点点头:“当然可怕,你整天出生入死的,难道你不怕么?”
戚校尉轻轻一笑:“也怕过,后来见过太多就不怕了。”
木肃撇了撇嘴:“咱们所处的身份位置都不同,我可是见过一家之主死了,下面打成一锅粥的景象。”
“你怕你死后天下大乱?你以为自己是谁?褒姒?”戚校尉含笑看她。
“我当然不是褒姒了。甚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都没人知道我死在了哪儿。可是一想到被埋进土里的黑暗和压抑……我就觉得还是活着好。”木肃扭过头不大高兴的说道。
戚校尉察觉到她的不开心,没有继续往下逗她,四周沉寂了片刻才听到他重新开口:“你这样不顾安危的闯进淮西,可真不像是怕死的,怎么忽然又怕了呢?是因为你看见了故人濒死的样子?”
木肃撅了撅嘴,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可能当时淮西的状态比我还要危险我才会去吧,一切都太超乎我的意料了。如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反而后怕了起来。”
戚校尉点了点头,起身欲走。
木肃见他起身,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愧疚:“你都不想问我点什么?”
戚校尉闻言顿住了脚步,他嗤笑一声回头看了看木肃:“你说县城里的事?”
木肃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失笑转身:“你不说,自然有你不说的道理,你一直在回避提起过去,这是我问了你就能说的么?”
“再者你若是个胡作非为之人,不必官府公文我都要拿你归案,可你不是。”
“从我记事起这世道都没有安宁过,武宗灭佛时,僧庙里查出多少的藏污纳垢,我为何要针对你必须盘问个清楚?”说完,戚校尉笑了笑就转身朝远处的军营里走了过去。
木肃愣住了。
是啊,她忘了戚校尉是一个武官,多少缉拿逃犯的事情他全都经手过,对于戚校尉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她的身世和过往都不难猜测。
自己不说,他恐怕也已经猜到了不少,对于这件事他不问,对自己是个保护,对他本身而言亦是如此。
有些事情,大可不必言明,戚校尉可能只是想找个人度过下半生,可待人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真诚。
戚校尉前脚刚走,温玉后脚就到了木肃面前,他看了一眼戚校尉走的方向笑着低头将木肃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