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尖戳进司命身体的那一刻，他闷哼一声，然后嘴角绽放出最美丽的笑容。用美丽似乎不太恰当，只是那个笑容惊得小兵们齐齐往后退。

枪尖拔起，司命的身体轰然倒地，而他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像是一种最后的告别。事实上，他也的确在做一个最后的告别，向远方无法见到的人，更向他自己。

名为谢韫思搅浑朝廷，化名司命叱咤江湖的男子，他波澜壮阔的一生就此结束。

恍惚间，小兵好像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好像在说些什么，又好像在喊某个人的名字。

汤先溪猛的从梦中惊醒，他摸了摸额头，全是冷汗，背后也已经湿透，像在水里泡过的一样。

明黄的帐子是宫里特有的颜色，床边坐着一个人，是萧姬

“你醒了？”萧姬一脸惊喜，“太医，传太医！”

汤先溪阻拦住了萧姬的动作，“我很好。”他觉得嘴唇有点干，大约是太长时间没有喝水的缘故。

萧姬担忧道：“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难为萧姬还有精神守在这里，是了，自从前线传来朝廷军全军覆没的消息，汤先溪就晕了过去。

汤先溪原先有些混沌的脑子，此刻清醒不少。他之所以昏倒，也是太过激动的原因。淡定下来的他，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一个事实——司命死了。

“我梦到了司命，梦到他怎么被人杀死，还有他们……”倒下去的一共有二十三人，不管他们来自何方，又去往何处，最后都是为保护大夏而死。

汤先溪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目前他急于倾诉，不管听众是谁，只要能听到他说话就好。

“他在最后，和我道别。”唇语的意思应该是：对不起，没能回来。

萧姬只当他是被前线的消息刺激到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到司命没什么，但是梦到他的死法就有点不现实。

除去当日在场的西凉军，是不会有人清楚司命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别想太多。”更多的话，萧姬说不出口，她现在还能说什么？眼看和一的军队日日进军，都要打到家门口了。她比汤先溪更需要安慰，压在她身上的担子太重了。

“和一的军队打到哪了？”汤先溪问，他总算想起来原先最为重要的事。

萧姬颤抖着回答，足以证明她的害怕，“不日就到京都。”对于和一来说，也不过几天的事情，而几天，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娘娘也去休息罢，总要有人迎接他们。”作为败者，迎接胜利者。

萧姬离开的背影有一些落寞，又带着几分萧瑟，仿佛秋日落下的枯萎发黄的树叶，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