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的眼睛一直追随那个背影，无法收回。

他走得不快，但也不慢，依旧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是福公公在他身上看到了无力，失望，甚至是痛苦和悲凉。

“啪！”手中的圣旨就这么没拿稳，缓缓掉在了地上。

众人终于回神，瞬间思绪万千。

可是这一次，舒子研没有。

她的视线从一开始就紧紧的围绕着那一个影子，那一个人。

直至他消失在视线。

张张嘴，她想开口叫住他，可是嘴巴张开，属于他的呼唤迟迟没有从她口中发出。

福公公看着自己任务也完成了，要赶紧回宫复命。

“郡主在上，老奴已经叨扰郡主多时，便不打扰，这就告退。”

舒子研这次倒是听见了，她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这才看向福公公以及跪在地上一直没起来的众人。

丝毫没觉得自己忘记叫他们起来他们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她叹了口气，随便摆摆手，“行了，你们都起来吧，做自己的事情，跪这么半天也不知道累，你们也是厉害。”

所有人：“……”

圣旨面前，那张纸就是他们的命。

哦不！比他们的命还重要。

圣旨接了，您老只顾着惊讶了，哪里还记得他们？

他们敢起来？

“谢郡主！”众人齐呼，随之忍住抽搐的嘴角，各自把自己的下巴抬起来合了上去。

舒子研不想理会，直接转身。

她现在又累又悲伤，只想被这个世界遗忘，然后坐吃等死就可以了。

可是……

想着这个悲伤的故事，早已经内牛满面。

凌乱的碎发随风飘扬，仅剩的遮羞布已经被扯破，手臂上的淤青刺目可见，似乎是碎发遮住了眼睛，她伸手帅气一撩，脚下意识的拐了拐，肩膀不自觉的颤抖，午后的凉风之下，只留一道倩影。

所有人：“……”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凄惨的场景，他们硬是同情不起来。

回过头，同样狼狈的某皇子紧紧的盯着那一抹背影，许久一动不动。

众人见此：“……”

若是换做平常，必定也是天造地设，风华绝代，可是现在……

看看欧阳毅轩红肿的脸，以及那以及肿到看不到痕迹的牙印，众人默默抽搐了一下嘴角。

其实他们很想问，眼睛都没有了，等会儿能看见回去的路吗？

……

马车上。

空气似乎低沉，却也在同一时间平稳了很多。

车轮缓缓滚动，压低了空中的气流，凉风吹不散他身上的平静，耳边街上的喧哗犹如是一道外围之声，似乎在一点一点的试图攻破他身旁距离他最近的那一道防线，很闹，却也很淡，因为很远。

真的很远。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或者，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反应，怎么样的情绪是对的。

他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此时此刻，他最期望的事情就是时间不停，这条路没有尽头，街上的喧嚣不会结束。

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就这么静静的听着，永远不会被打扰。

马车行驶得很慢，慢到他不用内里也能听到周围商贩和路上行人的讨价还价，时间不顺的怒骂，他听得见。

什么都听得见。

脑海里依旧是她的脸，可是却又不是了。

开始慢慢的变成了一片淡淡的湖泊。

突然就觉得这个世界和他不是一体的了，这个世界太热闹了，与他不符。

其实他突然有点迷茫，终于到了真正的无措的时候。

他的人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再来一次，他又在做什么？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不是颓废，不是失落，不是难过，是真的不知道。

这一刻，欧阳冥冰胆怯了。

他不敢再往下走了，他有点害怕，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天渐渐晚了，马车停了。

“主子，到王府了。”冥一的声音低沉有力，犹如猛雷打破这一片长久的寂静。

欧阳冥冰没有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变，依旧是淡淡的看着前方。

“下去吧。”低沉的三个字，已然沙哑。

风突然呼来，眼球之中竟是浮现那一旨明黄，耳畔是她脆脆的一声叫唤。

“皇叔。”

他又听到了。

那一刻，眼角的晶莹缓缓滑落，浅短深长。

这一次，他就这么在安王府大门口的马车里坐着，一动不动，不知时辰。

安王妃？

这三个字终于不再是被她认同的美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