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忧一见到夏茗就不管不顾的抱着她哭了起来,倾诉着这一路以来的艰辛。
周洋将一路以来发生过的事如实禀告给陆尘,陆尘听后好长时间没说话。
夏茗安抚好陈无忧,注意到水仟岚受伤的手臂,两道柳眉顷刻蹙起,“师姐,你受伤了。”
水仟岚伸手摸了摸那处剑伤,她还没来得及处理,看着流了不少血的样子,手指碰上去会有点疼。
她收回手,不经意间看到对面正在啜茶的云若宸,眸色不禁暗了下去,“皮肉伤而已,你不必担心。”
被自己忽视了这么多天,他一定很难过吧?
“你总是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叫我如何不担心。”夏茗拽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间,把人按在椅子上扒了外衣,强行给人处理好伤口。
“大师姐二师姐!”陈无忧猛拍了几下门,“师伯叫你们去喝酒!”
水仟岚与夏茗对视一眼,眸子里充满了疑惑,喝酒?
两人和陈无忧来到玉兰殿,除了她们以外所有弟子都已经落座,一个个迷茫的看着彼此,显然是都不知道陆尘要做甚么。
陆尘给自己倒了一大碗酒,却给她们倒了三杯茶,苦笑着道:“你们喝茶,我喝酒。”
陆尘和蒋玉都不说话,只是一碗接着一碗的喝酒,弟子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便只能默默的喝茶,一声也不敢出。
直到两个人喝完了一坛酒,陆尘才开口:“仟岚,师伯希望你不要记恨青衣。”
他像是顿然之间老了十岁,声音如同含了沙砾一般粗哑,两眼浑浊不清,端着酒碗的手没什么劲力,实在看不出那是能提得动剑的手。岁月的痕迹毫不留情地爬上了他的面颊,夺走了他昔日的奕奕神采,也夺走了那份天不怕地不怕的初生之心。
“弟子并不记恨她。”水仟岚看着他苍老的容颜,语气平静地道:“叶枫给她下了毒,青衣为保性命不得不听命于他,弟子可以理解。”
“不管怎样,与魔教勾结确是她的不对。”陆尘放下酒碗,“她这样做,是叛出师门,有负师恩。”
周洋忍不住担忧地唤道:“师傅……”
“但会酿成今日之错也不能全怪她,我这个师傅也有责任。”陆尘感慨地道:“我总觉得,如果我对她好一点,她就会忘记那些痛苦往事,变得开朗起来。却不想正是这份宠溺养成了她任性妄为的性子……”
青衣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
她不幸的是有那样残忍的亲人,幸运的是遇到了云若宸,成为了陆尘的徒弟。
她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不想她四岁那年家道中落,母亲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而投河自尽,只剩他与父亲相依为命。
父亲一开始还会和颜悦色的哄她开心,对父女俩的未来充满了畅想与期盼,渐渐地,在每日为生计而奔波忙碌之下,父亲终是失去了耐心,等她六岁的时候,父亲已经会动手打她。
父亲是个文弱书生,只能靠给人画扇面挣几个钱,后来嗜酒成性,画扇面挣到的钱不够他买酒喝,他便彻底不干了。
他让青衣出去要饭,青衣就学着那些乞丐到处乞讨。讨得少了,必然会遭到父亲的打骂,讨得多了,又会引来那些乞丐的争抢,日子过得如履薄冰。
青衣也逃过,但被父亲找到后会面临更残酷的毒打,所以她只逃了那么一次,便再也不敢逃跑了。
还好,她遇到了云若宸。
那时云若宸随陆尘出宫办事,途径那地,见她被父亲当街打骂,便顺手救了她。陆尘见她可怜,便收她为徒,带回了无尘宫。
水仟岚静静地听着,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叶枫、叶知秋、叶九、青衣这些人的遭遇都比她要悲惨得多,她无法想象那么小的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水仟岚的心里除了同情,还有对这世道的恨。这弱肉强食、无法无纪的世道让她心凉,也让她感到畏惧。
云若宸就得了青衣,却救不了和青衣一样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其他人。
那些在地狱里苦苦挣扎着却仍未得到救赎的人,要怎么在这世道生存下去?是继续挨打挨骂,还是伺机反扑?她无法想象,也不忍想象。
这世上的恶人,到底是太多了。
如果可以,水仟岚想为这个世上正在遭受折磨的人做点什么。
青衣随叶影回到魔教后,立即去见了叶枫。
她双眸含泪,却倔强的仰着头,不让眼泪涌出眼眶,“教主,青衣愿永生永世为教主卖命,只求教主杀了水仟岚!”
叶枫坐在高座之上,闻言只懒懒地看了她一眼,“为本教卖命?可你武不如叶影智不若叶九,本教要你何用?”
青衣僵住了身体,不知该作何回答。
叶枫忽而哂笑着道:“别紧张,好歹你是陆尘的徒弟,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既然你与本教的目的是一样的,本教便勉强收留你。”
青衣动作生硬的行了个礼,“青衣——多谢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