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进入过封煌的寝宫,他们只是跪在大殿上,等待着王座背后飘渺的声音,等着他们的王发号施令!
风乾站起身,扫视过王座背后的浮雕,说道:“他们没有来,只有我一个人,我想亲自见见你。”
他听到这片浮雕背后传出一丝细微的虚弱的呼吸声,像一个垂垂老去的将死之人。那个声音缓缓地抽着气,回应他:“你不怕死?”
风乾动了动僵硬的脖子,道:“我是注定要死的!”怕不怕,又有什么意义?
那个声音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风乾极其不约地后退了半步,顷刻间,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拖入漩涡之中。风乾的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他感知不到任何东西,仿佛他就在一片混沌中漂泊着。
片刻后,寒冷席卷全身,昏暗的光洒在他的眼睑上。风乾睁开眼睛,一层层排列有序的冰块竖在他眼前。
寒气钻进他的衣袍,埋入他的肌肤。
冷,彻骨的寒冷几乎令他无法思考。风乾缩了缩双臂,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
这里更像是一个冰窖,寒冰填满了整个空间,风乾有些寸步难行,他踩着湿滑的冰块,寒气钻入脚下。直到他看到一片融化的血水,瞳孔里的神色黯然无光。
是铭光,是怨束,他已经完成了一切,痛苦地死去了!
“你过来……”最后一层竖起的冰层之后,那个虚无的声音缓缓飘出。
风乾并没有任何犹豫,他走过去,穿过最后一层冰,站在那个佝偻的背影旁。
然后,他伸出手,握住对方枯瘦的手臂,将她转过身来。
人影缓缓转过身,她银白的头发干枯凌乱,散落在几乎可以看见脊骨的背上。她的身体极端瘦弱,关节处突起的骨骼随处可见,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五官浅浅地往里凹陷着。
她长着一张极为漂亮的皮囊,哪怕已经干枯失色,却依旧能想象到昔日的风光。风乾看着她,眼神中并无惊讶,他只是看着她,看着这副即将枯萎的身躯。
他只在璘渊回忆中看过这个女人的脸,她年轻时极为漂亮,神族里再也找不出比她更漂亮的女人。她善良而固执,困在火族宫殿里数十年,却依旧渴望着自由。
他们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却在死亡来临之前,匆匆地,迎来第一次相见。
“你不好奇?”寄宿在这副躯壳里的灵魂说。
风乾摇了摇头,他收回那只握着对方手臂的手,视线停留在这个女人的脸上。
“其实有件事情,一直被我们忽视了……”风乾看着那张苍白无力的脸,那张脸与他像极了,那个女人,临岸,他的母亲,神族的小公主!
“神族人的血脉与自然演化而来的种族格格不入,落岄是神族人,他的灵魂只能依附在神族人的身躯上。所以,你根本不可能占用封煌的躯壳。三万年前,那个火族巫师的躯体腐烂干枯,已经无法使用。而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三个神族人,一个是摩西,一个是谣歌,另一个……是我的母亲。”他慢慢蹲下身,凝视着这个瘦弱疲惫的躯体。
“你很聪明!”诡异而尖锐的声音,如寒气一般涌入风乾的心中。他紧紧地盯着眼前这副躯体,泪水溢满眼眶。
“那个神族人闯进了墓穴,我借用他的身躯,将一部分灵魂移出雷泽。我压制着他的灵魂,支配着那具躯壳。但是,即使是同族人,也很那找到完全适合的躯体。数十年后,那具躯壳逐渐腐烂干枯,我只能寻找下一个躯壳。火族人太过愚蠢,我失去了挑选躯壳的机会。只能进入临岸的躯体中,诞生下她肚子里的孩子。”
“你畏惧冰火两隔,所以对我和姐姐并不抱期望。”他们能活到现在的理由,就是折磨了他们三万年的冰火两隔!
“大战之后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管你们的死活,我杀了封煌,藏在这座王宫里,轻而易举地掌控了北樾族的天下!”风乾和安可在魔林流浪了数百年,北樾族开始在魔林挑选隐卫,他们最终凭借异常强大的神力赢得了至高无上的地位。“但是你们的行动是我无法掌控的!”他们依旧四处漂泊,魔林里没有大动乱,他们无需插手。神族人依旧按照自己的方式存活着。
落岄前倾,贴着风乾的耳朵。“我就在临岸的身躯里,你舍得杀我吗?杀了我,这幅躯壳也会立即腐烂!你等了三万年的母亲,就要被你亲手毁掉!”
这张苍白的微微凹陷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风乾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推断,因为临岸是所有人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