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不愧为“痴儿”之名,我对他说道。还告诉他,自己并不生气,不也不必心怀愧疚,以后也不要再以天女相称。
他不过是偶然间瞥见过我一眼,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那本《人间仕女》春宫图,自己也曾翻阅过,还是渐给我的,说是里面的人与我有几分相像。翻阅之后,当时并无感想,大致是因为下山不久,梅花派中超然的心性所致。待我嫁给嬴政,历经过人伦欢乐之后,回想起来才稍觉羞涩,但时日已久,也未引起多大波澜。
听到我的话语,安浩之有所释然,不再那般毕恭毕敬,也让我不再那般难堪,但他仍旧坚持呼喊我为天女。
进入老妪家中,安浩之引我到了一间干净简洁的房间,安顿好后,天光已彻底黯淡下去。此时,老妪家中却未有人归来。我问安浩之,安浩之说老妪家中就她一名老人独居于此。他到此地时,正是这名老妪收留他,他很感激,居住在此,也照顾起老妪的生活起居。
老妪也姓安,她的丈夫离世的早,好在那时,膝下两兄弟已长大,能够操持家业,一家人日子和和乐乐,在村里也算是家境不错。
可好景不长,兄弟俩同时爱上邻村一名女子。安家大哥先与那女子相识,相识后两人情投意合、互有心意,却未说穿。只待时机点破,二人才作比邻鸟,同结连理成双飞。
那安家大哥作为长子,操持家务繁忙,一直未能脱身,使得那女子无比煎熬,夜不能寐。终有一日,熬不过内心煎熬,悄悄跑来,佯作采蘩,实是为偷看情儿郎。谁知,采蘩之时,遇见的是安家二弟。
安家兄弟二人身形相同,相貌相近,她只与安家大哥见过一次,错将安家二弟认作大哥。百思终得见,那女子再也止不住情思,向安家二弟吐露情义,诉说衷肠,一番情真意切,听者无不动容。安家二弟对那女子也是一见情深,加之女子表露的情义,二人便陷入不能自拔的境地。
等到安家大哥一切忙妥,到邻村去找寻那女子时,偶见那女子与自己亲弟弟亲昵在一起。一时又惊又恨,爱恨交错,心痛难忍。本想唾骂那女子变心,又顾及兄弟二人情深,只得强忍在心,其间痛苦,百转愁肠,未亲历者孰难可知。
到后,安家大哥思虑许久,既不愿与弟弟撕破脸,拆散二人,也不愿见到二人亲昵的模样,便拂袖离去,背井离乡,入了军营。
安老妇虽不知为何,还以为自己大儿子志向远大,想要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就未细细盘问。加之二儿子告诉她,已与人谋定婚约,就忙着筹备二儿子的婚事,心中只觉喜事连连,全然未见大儿子的满目愁容。
待到那女子嫁过来,听同村人说,才知道安家还有一个大哥,细问之后,才知晓自己初爱之人乃是大哥,不是二弟。尔后又不知从何得知,安家大哥是因为他们二人才赴了军营,二人皆是懊悔不已。
不久,传来安家大哥在赵国战死的消息,军营派人送回尸骨。交待遗言,只一句:祝福弟弟、弟媳二人长久好合。
安老妇知晓后伤心欲绝,安二弟心中亦悔恨万分,只怪自己当初迷了窍,全没注意到大哥如何,以至于失去了这位至亲。那女子内心更是苦痛交错,恨这天公捉弄,故意弄巧成拙。一场喜剧,落得个悲凉下场。
时日逾久,安二弟心中愧意越浓,到后来,也离开家乡,入了行伍,最终也战死他国,空留一具尸首。当尸首归乡,那女子再难以承受这份痛苦,等到丈夫的尸首入土,寻了一棵树,自缢而去。
可怜的安老妇,接连三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苦苦生活。那之后,安老妇自认为自己上辈子定是一位大恶人,此世才会落得个如此下场。她不愿来世还如此,因而未寻短见,还处处与人行善,期盼,来世能得一个好下场。
安浩之说完,双眼润红,缀有泪珠。我听后,不住叹道:世间悲欢总相同。第一次入世,就听闻这种事,果然如渐所说,人世之事,不亲历,总难知。
谈完这些,夜已深,我准备入睡,让安浩之也早些歇息。安浩之说他今夜守夜,不能入睡。我问他为何,他说,村子最近不大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