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若见她不说话,继续道:“王妃,柳氏的父亲前朝升了官职,如今是洛天国的宗正了,想来不日柳氏应当又要搬回来了……”她的声音越说越小,直到最后终是没了声。
安玖歌心头有些乱,但还是稳了稳心神,微笑道:“那确实是件喜事,这回要恭贺王爷美人归了。”
芳若听出了不对,忙解释道:“王妃……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方才只是和侍女们说了一些闲话,奴婢怎会高兴她回来呢。”
安玖歌抱着暖炉侧卧在榻上,双眸微眯的她猛地一睁眼,“放肆!这样的话不许再吐露半个字!你若是想惹祸上身我也救不了你,今日你这话好在只有我和唐儿听见了。”
她说得很急,千言万语都凝成了唇边一缕叹息,“你若再有下次,我必将你逐出王府,绝不留情。”
暖阁中本就安静,她教训芳若的声音成了这屋里唯一的声响。日光透过明纸窗照进来,远远候在院里的侍女们也成了邈远的身影。
都说祸从口出,这些日子她总是在警醒芳若注意着,可她就是听不进去。说好听点,是她单纯。说难听的,是她拎不清自己的身份。
太子复位,柳令升官。眼见着太子一党,又要重新崛起,也不知夜连城会出什么招来对付他们。
芳若的眼底闪过一丝畏惧,许是怕安玖歌发现,忙低下头去,那丝畏惧就便如流星划过天际,转瞬不见了。
唐儿也有些不安,转过身去阖上窗子,复又近身道:“王妃,您说柳夫人的父亲升了官,她搬回来以后会不会为难咱们?”
安玖歌神色镇定,轻蔑的声音幽幽扬起:“本王妃的父亲还是安大司马,柳令就算官位再高还能高过我父亲去?”
她吁了口气,继续淡淡道:“只要她不挑事,我也不会为难她的。”
话虽这么说,她心头还是隐隐透着酸楚的,只是这种心绪被她强压进了肚子里,不见天日罢了。
她支颐想了片刻,吸了一口案上的沉水香,缓缓开口,“我记得当日还留了一件紫棠色百花银丝线绲边锦衣,你二人一会儿就给她送去吧。”
她看了眼芳若,忽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复又道:“还是唐儿你去吧。”
芳若嘴快的毛病一天不好,她是一天也不敢让她出去办事。毕竟少惹些是非,她耳根子也能安静些。
芳若支支吾吾道:“王妃,可那件锦衣不是您留给自己的吗?给她,哦不,给柳夫人会不会太……”
安玖歌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她姨娘的身份配不上这样华贵衣服的话罢了。可这只是一件衣服,她开了偌大一个安氏绣坊,难道送件衣服还不应当吗?
况且她若是肯安安分分,那她安玖歌就当先前的事一笔勾销,她向来也不是斤斤计较之辈。
芳若见安玖歌良久都不应声,只好沉沉低下脑袋不再言语。免得说多了王妃又要数落她傑越。
唐儿将衣服送到别院、交给柳含蕊的侍女素青后就回去了。待她再至安玖歌面前,安玖歌什么也没问。权当这是送了件无关紧要的东西,给了个无关紧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