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祺见陈策荔说得稀松平常,只觉得一阵莫名其妙。
昔日在冀州府时,凡是送来这种家宴似的请帖,主家都会添上一句“盛期七小姐至”,每次常合远都会一边皱着眉,一边哭笑不得,手里捻着胡须,嘴里念念有词的,说些“这混世魔王的名声传了出去,以后爹爹可看你如何是好!”。
昱祺便会双手捧住小脸,笑的害羞又心满意足,大眼睛里明亮的看得到星光。
怎么到了京城,大家都这样了呢。
况且,陈家不是自己姨母家么?这样的亲密血缘,就算是“亲疏有别”,不也是合情合理么?
越想越不开心,昱祺有些闷闷不乐的撅着嘴巴,不再讲话。
常怀南看在眼里,隐隐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那既是这样,请帖想必已交到二公子手上,策荔使命已达,便不再打扰了。”陈策荔也看不懂这状况,便只好一拱手。
“唔,”挥了挥小胖手,“那祺儿送荔姐姐。”
“不必!”
陈策荔瞥了昱祺一眼,这个小丫头连起身都没起身,客套也不是这个客套法,简直是敷衍。
“我送姑娘吧,”常怀南失笑,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朝门的方向比了比,示意陈策荔先行。
“好。”
“这不正合你心意么”昱祺小声嘟囔了一句。
房门之外,虽仍是夏季,却全无热浪扑面的不适感。
烈烈骄阳已被树荫挡住了大半,只有几点光亮透过叶子的间隙,斑斑驳驳在地上映出残影。与其说这是院落的一角,倒不如说是一片密林深木中的一方小室,西南斜角处,坐落着一颗参天而立的古榕树,枝繁叶茂,繁盛非常,像一只遮天蔽日的大手,将热气杀的片甲不留,只要在它之下,便是无穷无尽的凉爽舒适。
而也正因为太过舒适,树盖所造成的大片阴影,与赤裸在阳光下的金色,形成了让人烦躁到恐惧的对比。
陈策荔看着那片已被晒成近乎白色的地面,只觉得太阳穴发胀。
“辰音,祺儿房中的纸伞,取一支来!”
常怀南了然的笑了笑。
“是。”
“欸,公子这...”陈策荔接下伞,神色却有些迷茫。
为何要拿把伞与自己呢?
如今这大太阳悬空而照的,也不似要下雨的样子啊。
“啊,这伞是挡阳所用的。”常怀南回头向房中望了一眼,解释道:
“屋子里那个千矜百贵的,前些日子闹着太热,说什么夏日之所以炎热,都是天庭在铸铁,所以浇下了些滚烫的汤汁,烫的她脸痛头痛身子痛,以至于脾性暴躁,还浑身困顿乏力。这,我便找人做了些小伞,出门时挡上一挡,缓下她,被天庭溶液烫伤之痛。”
常怀南故意学着昱祺的语调,十分理直气壮的胡说八道,语罢还深深叹了口气。
可他的眼里分明都是怜爱,千番哭笑不得,也是恐她一丝丝有恙。兄长的温柔得仿若一片汪洋,可以一把浇灭了这火似的艳阳万里。
陈策荔有些黯然,不由喃喃道:
“你们两个的感情,一看便知是真的兄妹啊。”
“嗯?”
“啊,我是说,这才是真正兄妹相处的样子,是旁人都看得出来的亲密无间。”
“嗯??”
“就你们两个的相处,便让人极羡慕的,因是看得出是真的兄妹情深!”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