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脸色忽然凝重,低头对两童子说道,“端茶来。”
两个童子点点头,乖巧的跑进厅里。
“请。”妇人抬手道。
江无情点点头,抬步入内,坐到石桌前,对她淡淡一笑。妇人也淡笑伸出玉雕一样的手,说道,“给我吧。”
江无情没有犹豫,将玉簪递到她手里,她握住玉簪,怅然道,“我记得这支簪子,几十年前有一个人来竹海,他那时昏迷不醒,手里一直握着这支簪子。”
江无情看那妇人泪光点点,几次想开口都忍住了,妇人看了一会儿,便微微一笑,眼睛一弯,泪水沾就在了眼角,她连忙赔礼道,“是我失礼了,公子莫怪。”
江无情笑笑,摆了摆手,那妇人又问,“公子受人之托,可是扬州司马家?”
江无情点头,又摇头,旋即笑道,“几十年前司马家的司马楚宁便跟从了贵人,从扬州到了长安。”
妇人疑惑,司马家为前朝旧臣,一直秉持名节不肯为贵人效力,怎么会又跟随了贵人?
“这是真的,这簪子也是司马楚宁的公子,司马兰托我送来的。”江无情说道。
“司马兰?”妇人更是疑惑。
江无情说是,“司马兰在朝中任中书侍郎,他说他父亲留了这簪子几十年,也四处寻了那位百里姑娘,想把这簪子交给那位姑娘,可惜都没有寻到,这才托我送到这里来。”
妇人似乎了然,又抚摸着玉簪嘲讽的苦笑道,“师叔当年并没有离开蜀中,她被门主抓了回来,把她囚禁在这竹海,一辈子都不能离开,司马楚宁怎么找得到?”
“那位姑娘还在这里?”江无情惊问。
妇人摇头,叹息道,“你来晚了一步,师叔一月前病逝,家师带了两名弟子,将师叔的骨灰送回了杭州百里家。”
一月前?江无情黯然,不知这到底是无缘还是有缘。
“我方才来时,见竹石养兰,是您师叔种的吧?”江无情问道。
妇人低头,江无情长久叹息,就算这般深情,也被藏了一生。
“唐语念一直都知道师叔就在竹海,她也曾来找过师叔,希望师叔可以再见一面司马楚宁。”妇人说道。
可是百里兰因没有,她说她对司马楚宁缘分已尽,不必再见,又说她对司马楚宁的情,是对田越泽凉薄的失望,是对世事无常的无奈,更是对孤单的畏惧,她从来没有爱过司马楚宁,只是在那个时候,司马楚宁出现恰恰温暖了她。
所以唐语念走了,再也没有来见过她。
“百里姑娘是对司马楚宁爱得不够纯粹,自以为比不上唐语念吗?”江无情道。
“谁知道呢?”妇人一笑,“说是无缘,也只是成全。”
成全?
江无情怅然,明明嘴上说了无缘,为何又是为了成全?
“江公子,司马兰托你送来这簪子,司马楚宁呢?”妇人问道。
江无情恍然回过神来,愁眉道,“司马楚宁,一月前仙逝了。”
妇人一愣,叹息一声,“哦。”
“东西送到了,在下告辞。”江无情起身,身后童子捧来茶水,着急要留。
“这不是他该喝的,送江公子走吧。”妇人微笑道。
两童子这才念念不舍的放下茶引江无情出了古宅,江无情把银针还给他们,拦着他们道,“小孩子别乱跑,小心被拐走了。”
“你怎么要哭了?”童子倚门歪头道。
江无情抬手摸了摸脸,兀自发笑,“第一笔生意,赚了不少啊。”
两童子不懂,院中妇人一声呼喊,两童子冲他做了个鬼脸,将门关上。
江无情抬起头,万千竹叶外的苍穹,碧色如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