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徽行诚恳道,“我自然敬你,但如今侯爷愿意收我于麾下,对我亦有伯乐之恩,我万般感激,定然会尽心竭力辅佐的。无论是桐枫,大木哥,还是杜领队你,如今都是我的兄弟亲人。”
杜桥撇过脸,他知道眼前这个穿着侍卫服饰的人是个女子,同女子交谈,杜桥并无经验,一时无言。
他顿了顿,“但愿你说的都是真的,若日后你食言,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同样的语气,同样的威胁,杜桥仍然如同那日断墙之下,他向她挥剑时所说的那般,只是语气轻缓平静了一些。
文徽行轻笑,杜桥也不再理她,只将她送至轩辕临住的平溪堂前。
“你快些禀明事情罢,勿要扰了侯爷休息。”
文徽行应了,转身正要叩门之时,里边儿,轩辕临沉静清朗的声音已经传过来了,“进来。”
她笑着迈步进去,“属下邢闻参见侯爷。”
略一抬头,促狭道,“侯爷知道我会来吗?”
轩辕临靠在榻上,内里穿白色细葛布里衣,外披着玉色锦衣,他显然是沐浴过了,墨发上犹带着些湿气,并也没有梳起,只放在肩上晾着。
即便是日日可见,这般样貌,文徽行每每见到一次,便要感慨一次门阀士族子弟气度过人,样貌不凡,若不是这位年轻侯爵无意儿女情长,想必京中年轻小姐们都要将心托付了呢。
轩辕临眸光微沉,落在文徽行微笑的面容上,也并未批评她的目无尊卑,只轻笑,
“你与杜桥谈话那么大声,谁会听不见?”
文徽行腹诽,哪里就大声了,何况还隔了半个院子,一堵花墙,大约也就是轩辕临这种听觉出奇之人才能听得到吧。
轩辕临看她满腹牢骚却不敢声张的样子,只觉得好笑,索性盯着她,
“你倒是会收买人心,与杜桥说那些。不是要禀告事项么,说吧,今日可查到了些什么?”
她一撇嘴,扶了扶发冠,站到轩辕临身旁,从怀中将陆元彻那本雪浪笺订的簿子取出来。
将簿子摊开时,文徽行微微抬眸,试探地问道,“侯爷,我的那本簿子不知遗失到了何处,于是…”
轩辕临一抬眉,“真的不知么,本侯还当你当真是少年英才,极为聪慧呢,不想竟是个蠢笨之人。”
他虽这么说,但文徽行也确定那本簿子就是被晋远侯轩辕临拾的了,心下也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落在小人手中。
文徽行面上尴尬,“属下感念侯爷帮忙保管。”她讪笑着,等轩辕临将簿子还给她。
轩辕临却似乎存心想教训她几句,“如此重要的信息,你竟就如此随意处之,本侯如何信过你。”
文徽行深知自己错在前,便道歉,“是属下疏忽了。”
他有些戏谑,“更何况,你当真如此头脑不济,什么都记不住,必须要记在簿子上么?收银钱几两,付金铜几钱,都要记?”
文徽行大窘,登时红了脸,垂首不语,心中依旧不服,若他晋远侯当真君子行径,又为什么随便翻看她的东西。
轩辕临看她泛红的耳垂,抿唇不语,只从一旁的一个抽匣里取了一样东西来,递到她手中。
竟是一方精致小巧的匣子,不同于别的匣子,这个匣子小而扁平,看得出来大约是个方形,只是这么扁的一个小匣子,里边不知能装些什么。
文徽行好奇,接过来看,匣子外包裹着一层青绿色锦缎,上边绣着青色暗纹,灯火之下,光华流转间,几丛兰草隐隐约约浮现,苏绣果然精致细腻。而小包裹一侧是一排的三枚盘扣,缀了几枚小小的玉珠,莹润生辉。
匣子入手轻盈柔软,亦不似寻常匣子那般坚硬厚重。
文徽行不解,问道,“这是什么?”
轩辕临不语,只抬手示意她将那个小匣子打开。
文徽行于是解开那几枚盘扣,打开看时,不禁小声惊呼。
“是我的簿子!”
那一方小小的匣子之中,打开盘扣,翻开可见一摞雪白的纸张,只是用那密实的锈花金羽线将纸张牢牢穿紧,订在锦缎之上,合上来看是一个匣子,翻开之时,却分明是她那本簿子。
她惊喜地抬眸,手中捧着簿子,“多谢侯爷。”
轩辕临缓缓垂眸,“也不过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你既然诸事都要记录,就必须收好。有些东西,落到别人手中,又是一番波澜,你可知道。”
文徽行一展笑颜,“属下明白。”她望着手中华美温润的锦绣,女儿家哪里会不喜欢这些呢?
自十一岁灭门至今,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赠予她这般精致物件。
正欢欣之时,轩辕临骤然间又发话,温馨气氛顿时消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