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徽行闻言,看了看陆元彻,然后赶紧跑去了轩辕临的马车上,这几步就走得跌跌撞撞,非常到位地诠释了“头重脚轻”这四个字。
陆元彻歪头诧异地看着她,舅舅不是一直以冷漠著称吗,怎么如今连小侍卫都可以同车出入了?不过他思维跳脱,很快就忘记这件事了,跳上马车,直奔寒山寺而去。
从这里出发先去寒山寺,再去刺史府,正好顺路。
苏州街市不似燕京平直宽广,百转千回,深秋的阳光有种别样的温暖,透过车帘上繁复纠缠的花枝,斜斜射入马车中,照得文徽行有些昏昏入睡。
轩辕临把她叫上马车,却什么都没说,只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文徽行讪讪地坐在一旁的矮凳子上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盯着轩辕临的靴子看。
那一双乌金长靴上,金线细细地绘制了几缕祥云,寓意着平步青云。
文徽行思绪飘散,如今李刺史之死与岐善法师一案,线索千头万绪,唯一的关联就在寒山寺。
她开始静静回想,那日在钟塔之上的那串血脚印,那一串是脚印,五指分明,但她离近查看之时,就立刻发生了端倪,因为每一个脚印的大小与形态都有差别,显然是画上去的,这个手法中,碱水是必不可少的,只是那么多水是如何运上钟楼的呢?不会引人注目吗?
她尚且想不通这一点,前边就听到车夫的声音,“两位爷,寒山寺到了。”
轩辕临闻声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文徽行,她会意赶紧跳下马车,其余人等已经等候在外边了。
陆元彻今日出行,破天荒带了几个家奴,他指了几人留在原地看着马匹和马车,之后一行人入了寒山寺。
岐善的大弟子慧清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寒山寺颇具前汉遗风,山门前一座石桥,桥下流水潺潺,山门前两棵樟树,桥堍与山门间立一堵黄墙照壁,刻着“寒山寺”三个大字。
寺内清幽,颇具佛门的清净之意,庭院之中有灰炮僧人洒扫。
慧清领着众人一路行进,游廊清一色朱梁碧瓦,檐角高翘,佛龛背后有一尊威风凛凛的将军像,面朝里,正对着大雄宝殿,手拿降魔杵。
文徽行纳闷,“将军身上不是都血气重,怎么还摆了个将军像?”
陆元彻恰巧在旁边,听到文徽行喃喃自语,便十分乐意地解答道,“这你都不知道,那个可不是一般的将军,那是传说中四大天王手下的三十二神将之首的韦驮啊!”
走在前边的轩辕临听到他俩的对话,不禁勾唇,回头瞥了文徽行一眼,似乎在嘲讽文徽行孤陋寡闻。
文徽行身子不适,心情也不好,如今看他的神情只觉得恼火,但也不能发作,她冷着脸跟着慧清往前走。
穿过大雄宝殿,又穿过藏经楼,再往前边走便是观音殿了。殿前有僧人把守。
慧清解释道,“观音像受损,这几日也不对施主们开放了。”
还没走到殿前就能听到诵经之声,走进一看,果然众僧人都对着观音像齐诵经文,一个老和尚正坐在前边敲木鱼。他们这么一堆人走进殿里,发出了不少声响,可这些僧人依旧专心诵经,恍若未闻。
自从发现观音像被损毁,寒山寺数人皆是痛心,这几日一直聚在观音殿诵经求菩萨息怒,莫要降罪。
众人一入殿,就立刻看到了那尊诡异的观音像。五尺多高的观音正端坐在莲花座上,只是胸口插着一根箭矢,犹为骇人。
就连大大咧咧的陆元彻,看到眼前情景都不由得一怔,接着倒吸一口凉气。“损毁佛像可是罪大恶极啊,这是谁啊,不怕遭报应的吗?”
文徽行亦是震惊,即便是不信神佛之人,也都知道佛像神像不容亵渎,然而作案之人竟如此藐视神明,文徽行开始动摇,作案之人真的会是寒山寺内部的佛门中人吗?
慧清双手合十,行礼,“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啊。”
他望着几人,“这就是弟子虽说的,那尊观音像。师父圆寂,寺中如今的主持便是前边领读的顺德法师了。”
轩辕临微一点头,走到观音像前查看,然后转头问,“这枚箭矢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慧清答道,“是在师父圆寂那日夜里,我们回到寺中都是心情沉重,到了后半夜,巡夜的僧人听到观音殿里有声音,进来一看,就发现像上插了一根箭矢,立刻就过来禀报了。”
轩辕临没说话,伸手试图将箭矢拔出,没想到这根箭就如同焊进去了一般,根本无法拔出。
杨勋站在一旁道,“下官来查看之时,也曾经试图将箭拔出来,但是失败了,这箭矢就像是与佛像融为一体了一般,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轩辕临仔细观察这箭矢的样子,箭头插在佛像胸口,只留得箭羽和部分箭杆在外头,看着就是普通的草头铁箭,民间猎户常用的,并非什么神兵利器,穿过金铜之身怕是不可能的。
文徽行站在一旁蹙眉打量着,忽地想起,“杨大人,您还记得杀害岐善法师的箭,是什么样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