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把手放在谢江月的脸上，在她俏丽的脸上轻轻摩挲着。今上如此凝视她的脸，让她颇有些不自在。她自认自己并不惊艳，只能算是个清秀佳人，若是粉黛太盛，反而显得不适。

今上笑道：“你长得也不算惊艳，可是总是让人感觉到特别干净、舒服。朕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身上那种孟浪而又克制的气质让人欲罢不能。”

“今上不生气了。”谢江月小心翼翼的问道。

今上道：“生气，你还没有回答朕为何不愿意依赖朕。”

谢江月坦然道：“妾害怕。”

“害怕什么？”

“妾害怕自己陷进去。今上对后宫诸人一向温和照拂，可妾看的也真切，今上十分克制，并不会因为对某个人特别爱护而忘了自己人君的本分。妾为天下臣民开心，也为自己伤心。”谢江月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今上是个明君，可不是一个良人。”

“也不是一个好父亲对不对？”今上有些自嘲，而又苦笑两声，“你其实也在怪朕给昭阳选了一个不适合的夫婿。”

谢江月摇了摇头，道：“不是今上没有给昭阳选一个合适的夫婿，而是若昭阳不喜欢她将来的夫婿，以昭阳天家贵女的性格，将来两个小夫妻恐怕也不会快活。”

“阿团，你不知道，太后是被毒死的。”今上眼中了无神采，“是朕没能保护好她，所以朕要用全天下最好的东西补贴周家，才能让朕稍稍安心。”

毒死的？谢江月大惊，她只是听说今上生母早去，可竟不知里面竟是如此惨绝人寰。

她小心问道：“是萧氏的人做的？”

“对。”今上点点头，“萧氏一族为了巴结太后，下如此狠毒之手。朕在审问萧后父亲时，他一口咬定是太后授意的。”

“朕的生母被人暗害，可朕却没有办法帮她沉冤。朕富有天下，却无法让生母昭雪。你说这是不是很好笑。”今上悲痛欲绝。

谢江月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柔声劝慰道：“是妾唐突了，今上心中有如此苦楚，妾竟然还责怪今上。”

“先皇曾说，天子乃是全天下最孤独的人，后宫三千佳丽，满朝文武百官，千千万万个百姓，他们都不会懂一个天子的苦楚，只会觉得天子有失偏颇，可天子还得必须让他们看不懂。”今上陷入对先皇的回忆，脸上的神采也有些许憧憬，“那天朕在睿思阁的书架后，看到父亲和母后柳氏谈论朝中大小事宜，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睛里满是温和的笑意，那个时候父亲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丈夫，柳氏就如同一个普通人家的妻子。父亲看到朕躲在书架后偷偷看着，他笑着对朕招招后，让朕到他的怀里，柳氏把盘子里的橘子剥好喂到朕嘴里。那时朕刚立为太子，可与父皇以及柳氏相处的日子让朕感受到的惬意远胜于当太子。”

谢江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竖耳倾听。

“可是朕发现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今上有些激动增大了声音，可多年的帝王修养使他又十分克制自己的语调，“父皇为了柳氏能当上皇后把朕从母亲身边夺走，御史们说父皇重情义，又说柳氏在父皇去后，为了完成父亲的心愿而变得专权，柳氏所学尽是先皇所教，柳氏所做皆是先皇未能完成的事业，两人凤凰于飞，乃是我朝一段佳话。他们倒是成了一对人人称颂的贤伉俪，那么朕呢！那么朕的母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