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风微不可查的将藤陆扶起,然后退后到老妇人的面前,开口道:“夫人节哀,我想见一下你家老爷,可否麻烦你引路。”
那妇人虽觉这人礼也不好好行,人问的也奇怪,但就是有种让她不敢拒绝的压迫感,便理了下衣衫回道:“公子跟我这边来吧,只是不知老爷此时醒没醒过来。”
时风微笑点头以示谢意,弯下腰,将青叶伞拾起,藤陆也随即钻到雨伞下,挨着他站好。
“公子这旭日晴天的,不用撑伞了,可先放着,离开时再来取。”妇人好心的提醒。
时风微微侧头,就看到将头摇成拨浪鼓的藤陆,“夫人说的是,只是我体虚怕这毒日头。”
妇人心里疑惑了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这样啊,那公子随我来吧。”
妇人带着时风穿过庭院长廊,饶过院子里的一颗大柳树,和风轻徐,几片青叶落到伞上,竞合时风亲手绘制的图案无甚差别,从伞上滚落,落到时风肩头,擦着藤陆的发间翩然向远处飘去。
走进一间还算宽敞的卧房,藤陆就率先跑到了床边拉着床上人的手,压低声音微不可闻的哭了起来。
“陆儿!”床上的老者猛然坐起,指着妇人的方向急急的大喊,“我听见陆儿哭了,夫人快快,我的陆儿一定是受了苦了,那帮鬼差一定是对她不好了,夫人快……”
可是快干什么,到最后也没有说出来,只能颓然的将举在半空的手落下,叹着气,开始流眼泪。
妇人看到自己的丈夫这个样子,也不禁更加难过,眼泪也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流,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难免的,生前怕你吃不饱穿不暖,死后还怕你被鬼差欺负,可怜天下父母心。
藤陆也是诧异的盯着父亲,难道自己已经极力克制的哭声被父亲听到了吗?会不会吓到父亲?她不是这个本意的!
时风从怀里取出一只素白的手帕,递给妇人,说道:“可否请夫人回避一下,我有些话想对赵老爷说,放心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然后手中轻轻一挥,那妇人连原因都没问就转身走了。
时风现在也觉得跟凡人周旋这些事儿,是有些恼人了,以前雪姬总跑来抱怨,他还说雪姬不定性,没耐心。
但是每次都要对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凡人解释或是扯一些有的没有的谎言,还真不如挥一下手,使个小法术来得快,怪不得以前御渡总说他太过古板。
妇人出了房间,随手将门也关上后,时风对着床的方向说道:“你哭吧,生人你若不特意想让他听到看到,他们是感受不到的。”
藤陆先是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时风是跟自己说话,一品话里面的内容,顿时嚎啕大哭。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刚才又疼又害怕,我都使劲忍着,就怕吓到我二娘,你怎么能这样啊!疼死我啦……”
到时床上坐着的赵老爷迷糊了,眼前这名俊朗不凡的白衣青年到底是谁?在跟谁说话?
时风也不语,掌心唤出一枚青叶悬于空中,单手向前一送。青叶飞到赵老爷上空,在头顶盘旋几周后,落到赵老爷天灵处消失不见。
赵老爷就感到眼前的视线先是越来越模糊,耳边似有蚊蝇低诉,未及声音越来越大,视线也越来越清晰。
就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赵藤陆正歪在床边嚎啕大哭。
赵老爷一把就将女儿报到怀里,嘴里不停的念叨:“我的好女儿,我的乖女儿,爹爹可算见到你了……”
赵藤陆也一声叠一声的喊着爹爹。
若是落乔看到这一幕,一定觉得自己不随他们一起进来的这个决定实在是太英明了。
半刻钟后,父女二人终于从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世界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