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剑式不变,仍旧斩他肉|身,也许就能得胜。”老道士似乎不大肯定,顿了顿又道:“不过他既然能在比剑时神魂出窍,道法修为应是胜过你一些,想来仍有后手破你剑式。说来此人已是手下留情了。你不通神部道法,神魂尚不凝练,他若顺势施展神魂对攻之术,你当时定会身死。因此输也就输了,不应怀恨在心。道途漫漫,坎坷实多,我辈修道之人,应寻的是能够相互扶持的道侣,而非争胜竖敌。”
“是,”宁子缺嘴上敷衍应承,心中却仍放不下胜负之念,转又问道:“师叔,神部道法就恁厉害?我炼气积年,他神魂出窍却能轻易取我性命?”
“世间道法有三部,对应精、气、神三宝,各具玄妙。神部道法精修神魂,你不通此道,神魂孱弱,在对方看来,这自然是最大的破绽。然而我真部炼气成丹一道,也不是轻易可欺,就说你吧,內炼一口先天真气,肉身气血远胜常人。
这真气与血气,俱都属阳,而神魂一物则是属阴。他若以神魂入你肉身相攻,就如纵入火海杀人,即便最终得手,自家神魂却也会受到不小的损伤。”
“若等你真气贯通内外,能够引动外界阳和元气入体,对方就更不敢以神魂入你躯壳相攻了。三部道法之中,以神部修行最为凶险,而修行真部最为安稳。非要论个胜负,因由不在道法之属,而在境界高下与手段心机。”
说到这里,老道士摆了摆手,“宁师侄,你既服了气血丹,就继续回去闭关吧。旁人也都各去搬运修行;青锄丫头留下。”
老道士威严深重,小辈们虽还想详询三部道法的奥妙,却都不敢开口,当即施礼退下。
等到身边再无同门,老道士便向心存疑惑的青锄说道:“丫头,你那同乡好友剑术高明,又是在这个时节来到琼州,若我所料不差,他该是来寻冥河剑派拜师的吧?”
青锄闻言,面生讶色,心道:“这苦行师叔心思好生机敏,只听宁子缺那家伙讲了几句,竟就猜出了冲哥儿的目的。他可别是要帮那家伙出头教训冲哥儿吧……”想到这里,她便要张口扯谎。
那老道士却似从她神情上看出了些什么,这时张口安慰道:“你不要想岔了,贫道若参合进小辈的事情里,三个甲子的光阴岂不都白活了?”
听到这话,青锄稍稍放心,垂头吐了吐舌头。
随即就听师叔又道:“我曾欠刘师妹一个人情。此番她既派你出来行走,我这做长辈的就对你做些指点。”
青锄闻言,施礼道:“师叔请讲,青锄必定用心听训。”
“冥河剑派传自远古,底蕴深厚,门中不乏证道长生之辈,非是本门可比。你那好友有用剑的天分,若他来历清白,又能撑道心拷问一关,当能拜入其中。你既与他有着一份情谊,就应好生维护,莫使中断、减淡。这对你日后道途,甚至对本门的前途,或许都有好处。此是身外缘法,能得便是气运。”
老道士见青锄面色变化,知是她不喜自家话中功利太重,但却不以为意,又道:“另说自身缘法,却应在道法修行上。修道之人,首重伏心正性。就如宁师侄,胜负之心一生,便服下了‘气血丹’。他却没有勘破筑基功课的目的所在,不知积累真气贯通经脉是为磨练出一颗坚定沉稳的道心来,此番借力破关,日后自有磨难。他本性高傲,主意正得很,贫道当面说起,定也不肯听。只看他运道如何;若日后执迷不悟,结局唯有败亡一途。”
“你这丫头本性灵慧,常发奇想,比之宁师侄,更多几分成道的可能;或许这就是肖师妹会收你为衣钵传人的原由。只望你不遗初心,不会行差走偏,莫让师长失望才好。”
也不知是身子累了,还是觉着该说的都已说完,老道士深吸口气撑身站起,挥挥手道:“贫道言尽于此,管是你这爱不爱听,都已尽了师长之责。且去偏室做功课吧,这几日就不要出去乱跑了。”
“师叔苦心指点,青锄岂会不知好歹?我这就去用功啦,定不会让您与师父失望。”青锄真诚施礼道谢,见那老道又自摆手示意,方才转身。
俄而出了大殿,她想起老道士刚刚说过的话,便转睛朝宁子缺所在的居室望了一眼,心道:“气血丹真服不得么?那为何入门弟子都会得师长赐下一粒?”
一缩手,从袖中莫出一个朱红色的丹丸,打量一阵之后,自语道:“莫非是一桩考验?回头去问问冲哥儿,那家伙心思可比我机敏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