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皇帝一口气让他接三个艳名远播的秦淮青楼女子进京,若被朝臣知道,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要被唾沫星子喷死。
阉党垮台后,锦衣卫和东厂日益荒废,以前监察百官的锦衣卫们沦为了保护皇宫的大汉将军,东厂虽然没有除名但也彻底荒废掉了,骆养性哪敢得罪群臣。
况且皇帝自己也很难扛住群臣的指责攻讦,这不摆明了当昏君吗?
大明的皇帝从不藏污纳垢,你想纳妃,总该找良家女子吧?
秦淮八艳才华出众,个个精通诗琴书画,惹人喜爱,而且卖艺不卖身抬高价钱,等着达官贵人垂青呢。
然而她们再怎么风光,在文臣士大夫眼里终究登不上台面,皇帝居然想染指,昏君的骂名背定了。
“怎么,你怕被朝堂大臣骂?”崇祯深深的盯了骆养性一眼:“不怕被朕绑起来扔猪圈,被猪踩死压死?”
“臣,并非不敢,而是担心陛下这么做会引起大臣们的攻讦。而且这三个女子艳名远播,冠绝天下,那些道貌岸然的文臣士子都想纳回家。”骆养性打了个寒噤,低声道:“若陛下抢了他们做梦都想要的女子,天下文人士子,会一个个拿起笔头玷污圣名。”
崇祯盯着他的眼睛,笑容森冷:“你的意思是,朕的圣名,一些文人士子用笔头就能玷污?朕是被文人士子的笔杆子随便涂抹的?朕做什么,要经过他们笔杆子的同意?”
原本的崇祯同样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然而他摆脱不了无形的牢笼。
他做每一件事,都要考虑能否让文臣士子满意,符不符合明君的标准。
他的服务对象则变为文臣士子,而不是大明百姓和他自己的江山。
当前的程朱理学,包括儒学圣贤之言,教化人的同时,也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网住了皇帝、文臣士子乃至天下人。
凡是超出规范的,如同网中想要挣扎出去的鱼,要么被网勒死,要么困在网中饿死。
即便有漏网之鱼冲出这张大网,也遨游不了一尺,会在地上旱死,因为这鱼是靠程朱理学滋养大的,脱离了就会死。
皇帝也很难跳出这张网。
不过,如今崇祯皇帝想要尝试一下。
找来秦淮三艳虽然另有用处,但也正好用来和君子们较量一场,一箭双雕!
三天后上朝,几项措施如同重拳一般砸下去,昏君的骂名铁定坐实。
抓那些大骂皇帝的文臣士子进诏狱,固然简单粗暴,但朕还没到秀肌肉的时候。
借用秦淮三艳的聪慧脑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那些满口道义的君子声名狼藉,岂不快哉?
嘿嘿,崇祯皇帝不由地奸笑一声,感觉自己很像小说中的反派BOSS。
看到皇帝不怀好意的样子,骆养性浑身发毛,暗暗朝王承恩丢了个眼色。
于是老实忠厚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原本应该是内廷第一人的王承恩,轻易就被骆养性当枪使了,凑到崇祯的身前低声道:“万岁爷固然不用理会文人士子,但朝臣们的胡言乱语不可不防,尤其是翰林院、督察院和六科言官。”
人尽皆知,两院六科不知窝了多少疯狗,抓到一点把柄,甚至没有把柄,就疯了般的扑上去乱咬,连皇帝都不例外。
“朝臣是为朕治理大明的,而不是用来咬朕的。”崇祯低眼俯视着脸色绷紧的王承恩,抓了三颗花生米递过去,淡淡的道:“你要时刻感受到香脆满口的滋味,而不是绷紧着身心,悲苦忧愁不是我大明皇宫的氛围。”
皇上亲手递物,王承恩不敢不接,立刻将花生米送入口中咀嚼,笑着称赞:“香味浓,难怪万岁爷如今每日咀嚼花生。不过,万岁爷有什么法子让那些人不咬?”
“卖直邀忠的一些人,不用理会。你越是搭理,他们咬得越狠,叫得越凶,好在朝廷博得更高的声望。”崇祯轻笑着摇头,这种晋升风气可以改一改了。
目光转向骆养性,崇祯收起笑脸,脸上闪出一抹冷意:“你认为朕找秦淮三艳做什么?此事办不好,任何一艳稍有差池,让你家人捧着你的人头见朕。”
“臣,臣不知,臣惶恐,臣愚昧。”骆养性惊出一身冷汗。
因为三艳,皇帝前所未有的严厉,这事绝不是他能多嘴的。
“你心里是不是在想,朕昏聩了,眼看国事糜烂,心中绝望,便要放纵享乐,要醉生梦死摆脱忧烦,成昏君了?”崇祯抓了一把香喷喷的花生米,大口咀嚼。
“臣哪敢妄自揣度圣意。”骆养性真的惶恐迷糊了。
秦淮三艳都以色相娱人,除了让皇帝犬马声色,沉迷美色,还有什么用?
“你的差事会越来越重,朕要让锦衣卫的耳目遍布京城和全国各地,另外东厂也要重启。靠锦衣卫和东厂还远远不够,朕已经想好了雏形,不但锦衣卫和东厂要扩充人手,更要另建西厂、南厂、北厂和内厂。三天后上朝,朕会将五厂一卫新建制公布于众。”
崇祯丢下话,迈步前往乾清宫。
后面的骆养性目瞪口呆,五厂?
大明厂卫鼎盛时,也仅仅只有锦衣卫和东厂、西厂,陛下竟一口气扩建到五厂一卫。
这,这是当今皇帝做的事?
陛下要强力压制朝臣,让厂卫的气焰超越魏忠贤之时,一飞冲天吗?
但是,这和秦淮三艳有什么关系?
骆养性和王承恩、曹化淳大眼瞪小眼,如今陛下高深莫测,圣意无法揣测,连影子都摸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