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身边呆了十几年。”我皱了皱眉,看向赵佩瑶。
“是,十几年,只是我没想到十几年的时间我居然都没能拿到你爹当年的那本书,对赤星堇之法也仍旧知之甚少。”
“十几年,我见过你哭,见过你笑,见过你与我一同练武时眉梢眼角的英气,见过你醉酒时乱说胡话的样子。或许这十几年里你心里一直装着你的母国,装着你的仇与恨,但这十几年我们一起经历过的事情不会有假,你从前心无城府意气风发的样子更不会有假。”我笃定地看着赵佩瑶,是一张我陌生又熟悉的脸,“可你是从何时开始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呢?”
赵佩瑶看着我愣了愣,突然笑出声来:“程湘,你不必说这些话了,你所说之事与赵佩瑶无关,你动手便是了。”
我摇了摇头:“我不会的。”
“如今送了你爹走的人可就站在你面前,”赵佩瑶朝我走近了几步,脚下的裙摆随着她的步子飘摇,顾盼生姿,“你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的。”
赵佩瑶弯腰捡起地上的短刀,掰开我的手将它放在我的手心里:“动手吧,亲自送我走,你爹的在天之灵便能安息了。”
“我爹不要我报仇,他只要我好好生活。”我想要将手里的刀扔出去,却被赵佩瑶紧紧地攥住了我的手,“更何况这个人是你,我爹不希望你成为今天这个样子。”
“此话当真吗?”赵佩瑶攥着我的手慢慢的抬起来,渐渐将刀提到了我的咽喉处,“你可要知道,从前你爹为自己的懦弱交付了命出去,如今你或许也要为你的懦弱付出你的一切。”
“你动手吧。”我越过赵佩瑶的肩膀看到了她身后的邸恒,忙皱了皱眉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你不是一直想要杀死我吗?自从你假孕将我送入大牢开始,哪次不是朝着我的命来的呢?就连如今你若当真死在了我的手下,赵府也定不会放过我的吧?”
赵佩瑶的眼神一动,突然手上松了力气,向后推开几步:“我没有。我没有想过要杀你,若是你死了,我又要去赢过谁去?假孕一事不过是我嫁进邸府的手段罢了,前几日你因耿闻清之死被送进大牢倒是我没想到的,我只不过……”
“你只不过诱引耿闻清到我三味堂去找我,教唆他对我做出那些不轨之事罢了,对吗?”我朝着赵佩瑶笑了起来,“你可知道,如今你是赵府的人,你的一举一动在赵廷瑞眼中都是他夺取权力的武器。耿闻清如今身在异乡,若非他与你是深州时的旧相识,他怎会如此听信于你的话?而你就这样肆意利用他的信任,甚至让他为了你这些女儿家的小心思送命吗?他可是你从前爱慕的人,你就如此不管不顾吗?”
“我没有。”赵佩瑶的眼睛突然暗淡了下来,她怔怔地看着我,似乎有些无助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没有,这并非我做的。”
“可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我朝赵佩瑶走过去,伸手捏住了她的肩膀,“事到如今你还要想着为赵廷瑞做事吗?”
“此事既然已经开始,便由不得我自己结束了。”赵佩瑶无奈地看向我,笑里满是悲凉,“就如同师傅当年一般,只要有了一点如此的念头,日后的日子便都是身不由己。”
“不是这样的。”我皱着眉用力摇了摇头,“此时你还有机会,只要你……”
“程湘!”我突然听见邸恒慌忙喊我的声音,还未来得及回头,赵佩瑶突然握着我的肩膀将我转到她的身后。我眼前一花,还没等看清眼前的东西,赵佩瑶便突然间倒在了我的身上。
我猛地摔倒在地,眼前的赵佩瑶咽喉处一支短箭穿过,从咽喉处流出的血沾染在我的衣裙上格外清晰。我看着面前的血迹,一时间不知所措。
“程湘,你可还好?”邸恒慌忙从不远处跑过来拉起我的胳膊,我只觉得脚下发软,颤颤巍巍地指着地上的赵佩瑶,不觉间竟露了哭腔。
“她……”
廖胜赶忙蹲下,伸出手指在赵佩瑶的脖子上停了一会儿,摇摇头站起来看向邸恒:
“回大人,已经咽气了。”
我只觉得眼眶里的热气要涌出来,忙别过头去不让邸恒看到。一只手在我身边揽住我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我先回三味堂去了,这里的事情就留给你们处理吧。”我慌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不管邸恒在我身后说什么,慌慌张张地翻上院墙,落在了院外。
我靠着身后的院墙,脸上的泪水与衣裙上的血迹混在一起,在我身后便是我师姐,我看不得她这样离开。
她不是赵佩瑶,也不是蒲甘沁,她只是程潇,是我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