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大概睡了很久,从前我明明也会常常为了思索药方或只是单纯的玩乐而整晚不睡,可这次只通宵一夜我却感到格外的累,即使我听见邸恒在我耳边叫我的名字也不想醒,似乎要把之前欠下的所有睡眠一次全都补回来。
我感到有一股很苦的水流进了我的喉咙,大概是什么药吧。我心里有些想笑,这个邸恒当真是个金贵的少爷,喂药也不知道要将我的头抬起来一些,就这样躺着把药倒进我的嘴里是会呛到人的。
果然,下一口药就干脆利落地沿着我的喉咙冲进了肺中,苦涩的药味立刻顺着鼻子直冲到天灵盖。我本能地咳嗽了起来,慢慢的,我的眼睛终于有力气睁开了。
“醒了?”邸恒的面色有些憔悴,大概已经在此处守了许久,我抬起头看看周围,无论是床铺还是桌子都是熟悉的景致。
“三味堂?”我问道,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邸恒点了点头:“感觉如何,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邸恒忙伸手来扶我,将我身后的枕头叠起来好方便我靠在床头,我颇有些无奈地说道:“下次记得,喂药不是那样喂的,果然是建安城里的少爷,从没伺候过别人。”
邸恒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你是第一个。”
我看着他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也不好再继续揶揄他,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为何会躺在这儿,师姐呢?不对,我应当在建安,玲儿去哪了,我为何会到了深州来?
“林湛呢?”我脑子里模模糊糊地浮现出这个名字。
“已经回官府去了,好几日没见你倒是将他急坏了,只是近来深州城内百废待兴,需要他忙的事情还很多,一时抽不出时间。”
“如今战况如何?可是已经结束了?”我骤然想起些事情,忙问道。
“若是战事未了我如今也无法这样安安稳稳地坐在这儿守着你。”邸恒轻轻拍了拍我,我这才发现他始终拉着我的手。
“我们胜了?”我有些欣喜。
“嗯,”邸恒坚定地点点头,“胜了。”
我心中的欢喜慢慢被担忧冲淡,定国胜了,可邸恒也再没有父亲了。
邸恒看着我的神情,自己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还不自然地勾了勾嘴角:“胜了就好,旁的事情也不必再提起了。”
听他这样说,我便也不再继续问了:“我睡了多久?”
“已经七日了。”邸恒回答道,甚至都不需要算一算,“是阿福为你开的方子,你从前的伙计是当真得力,什么时候廖胜能有阿福这样争气我也就能顺心多了。”
我颇有些骄傲地看着他,却没什么力气做出那些夸张的表情:“战事已经结束,你在深州这样停留许久没关系的吗?”
“我难道还能将你一人留在这儿先行回建安吗?更何况你是因为……”
邸恒说的有些自责,我赶忙接过话来:“因为你是军中将领,你的命便是深州百姓的命。”
“真想不到你是如此大义凛然的女子。”邸恒笑着摇了摇头,眼眶却有些微红。
“那是你从前看轻我了。”我轻轻白了他一眼。
“我已经传捷报给陛下,只是如今战事刚刚结束,军营中还有许多清点工作未完,我再在此地停留一阵也是合理,等你完全康复我们再回去也不迟。”邸恒的神情很是温柔。
我微微蹙眉,朝邸恒很是笃定地摇了摇头:“如今你远离建安,你父亲又……还不知道赵廷瑞在建安会有什么动作。你停留的越久,建安的局势对你越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