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云居外古树依旧郁郁葱葱,遍地的不知名的花让沉静的院子透出些许生机。
蓝衣女子亭亭枭枭走来,衣袖摆动间皆是气质浮动,白皙姣好的面庞有着一丝欣喜:“沧云居,沧云居,我终于要知道我是谁了么?”
那声音,出奇的粗狂低沉,全然不像一貌美如花的女子所发。
“不知道你是谁?”君缘抬头看着这蓝衣女子,姣好的面貌却有如此难听的嗓音,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低下头去,白皙的脖颈弯成一道漂亮的弧线,从侧面望去她的睫毛好似蝶翼般好看:“大人,他们说你可以让我回到过去,是吗?”最后一句她问的颇为小心翼翼。
君缘点点头:“是啊,可以的,不过……”
不待上神大人说完,她急急的打断:“大人,大人我求求你,我把灵魂给你,都给你,求你让我回去好不好,回去。”
因为讲的过快那声音带着丝丝尖锐,好像长长的指甲划过木桌,满心的难受。
君缘拿着往生笔在手中把玩:“小娘子还请回吧,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叫我如何收取代价?”
她平放在双膝上的手紧紧的握了一会儿,松开之时指尖已经带了点点朱红:“就是因为不知道我是谁,我才想回去,回去看看我究竟是谁。况,大人不是说过么,为君者来,有缘者现,我来了,你也出现了,可见我是有缘者!”
她说这话时抬起了脸,满是坚定之色。她不是第一个来上神大人这儿的人,但她是这些人中,最为坚定的一个,比许多妖魔,甚至神仙都更加知道自己到这里来到底求的是什么。
“你当然是有缘者,但是你姓名不知,且,命数怪得很,像是已死之人,但偏偏有另一命格,主富贵,又像长命之人。”往生笔在君缘手中千变万化。
谁也不知它本该是什么样,或者说本来就无定样,好比人生,事物瞬息转眼已不复当年。
她还是低着头:“大人,她们都说我是妖怪,我已经活了百岁之余,却还是豆蔻之貌。我也没有家人,不,好像有的,很久很久以前,纸鸢挂在了枝头上,我说我去捡,我去捡,可是等我回来以后,他们全都不见了!不见了!”
声音仍旧粗嘎,一滴两滴,慢慢的,泪水滴落在桌上,嘀嗒嘀嗒,晕开一片水光,女子低着头,水光映出她无神的双眼,就那么呆呆地毫无知觉地流着泪。
“为什么哭了?”君缘将一方手帕递给她,那是绯色给她做的。
她没有接过帕子,而是慢慢弯下腰去,头枕在膝盖上,黑亮的长发滑落在地上:“不知道,不知道啊,就是想到那纸鸢,是凤凰的,大人,你见过凤凰吗?据说只有上神才能见的神鸟呢!肯定见过吧,那么漂亮,是啊,那么漂亮……”
凤凰么,上神大人见过,大人还拔过凤凰的尾羽,其实也不怎么漂亮嘛,倒是凶得很!好比如今天上那只。
君缘将帕子收回来,放缓声音,慢慢地道:“还是记得的吧,是你自己不要那些记忆的,所以才要哭?其实没什么好哭的,这世上总会有人哭,可是世事不会因为谁的哭泣而改变。”
所以大人早已不哭了,那么多人都在哭,不少她一个对吧?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不要,我只是很难过,很难过,所以想不起来了。”她闷声说着。
君缘伸手拍拍她的头发:“那就回去吧,回去看看,那些让你很难过很难过的事情。”
她蓦然抬起头:“可是大人我不知道我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