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雨心中有成算,也并不慌张,跟着小厮去了前院。
余丞相在书房见的她,她刚进去,书房的门就被人吱呀一声从外头关上了。
“听说,你在找你娘?”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声不大,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陆清雨镇定自若,点头,“是,而且是被余大小姐悄悄送到相府的。”
反正已经这样了,她跟余丞相之间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你怀疑你娘在地牢里?”余丞相长眉一挑,冷冷看着她。
“没错。”陆清雨毫不示弱,回看着。
余丞相也并没有对她的傲慢有什么表示,只是拿手指敲着桌案,“我女儿,怎么会把你娘给送到府里来?是你得罪了她,还是你娘得罪了她?”
“都没有,”陆清雨摇摇头,冷声道,“余大小姐不想嫁给太子殿下,据说要让我替嫁!”
余丞相眉头霍然一跳,忽然认真仔细地打量起陆清雨:这是个姑娘?
这么一看,他心中暗自惊疑起来,难道这位陆大夫真的是他的女儿?
越看他越觉得心跳得飞快,砰砰的,似乎止不住了。
多年前,他是有个女儿的,只是刚一出生就死了,那个女人为此还跟他大闹一场,由此落下了病根,没多久就去了。
怎么如今时隔多年,竟然又冒出一个女儿?
不过眼前这位女扮男装的姑娘,跟那个女人眉眼间依稀有些相似,倒让他忽然忆起之前的岁月来。
那个女人,太可恨了,死了那么多年,连点儿念想都没留给他,让他一个人白白挂念许多年。
这份恨,蚀骨钻心,让他这么多年都不能放下。
连他都不知道还有一个女儿活着,余紫苑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黄氏告诉他的?
但是当年那个女儿的确死了,他亲眼看过,还哭了一场,怎么还能有个女儿?
他觉得这肯定是余紫苑想找人替嫁想疯了,才找个长得相似的姑娘来糊弄的。
这万万不可,到时候太子怪罪下来,他们相府怎能应付得过去?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何余紫苑放着好好的太子不嫁,非要找个替嫁的?
她信上写的什么“太子殿下夜驭数女,脾气暴躁,动辄打打骂人”的话一点儿都不可取。
这算什么?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太子殿下将来九五至尊,后宫三千佳丽,岂是他女儿嫉妒过来的?
再说,堂堂太子,打骂个人算什么?
他觉得他女儿那是小题大做,都是听柳家那个老太婆挑唆的。
陆清雨其实不知道的是,这位黄夫人并不是原配,余紫苑的柳夫人才是。只是后来余丞相发达了,瞧不上商户之家的岳父家,这才娶了黄夫人。
在外头也只对人说余紫苑乃是黄夫人所出,而柳夫人早年就抑郁而终。
这些年,黄夫人把余紫苑宠得无法无天,连跟太子退婚这样的话都敢说出口,黄夫人不劝着倒也罢了,竟然还敢替她隐瞒帮她抓人。
他的妻女真是胆大包天哪!
这么想着,他又抬起头来冷冷盯着陆清雨,“你的事我知道了,你且先回去。”
也没说回去干什么。
但陆清雨听出来了,这位丞相大人要插手此事了。
如此,甚好!
余丞相办事的速度很快,第二日一大早,他就亲自带着管家等人去了地牢,果然在最里头的一间牢房里,找到了已经被关了四五日的郑氏。
他把人带出来,直接来到黄氏院里。
陆清雨被喊过来,乔氏也扶着小玉的手来了。
不知道她是不是来看热闹的。
黄氏见着郑氏,面色惨白,不敢置信。
“人是我从地牢带出来的,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余丞相把郑氏往黄氏面前一推,气哼哼指着她骂。
“你是当家主母,又不是没名分的妾侍,怎能听由孩子胡闹,把个活生生的人给关起来?”
陆清雨暗暗咂舌,听上去这余丞相挺通情达理啊,怎么生出的女儿如此蛇蝎?
郑氏先还是吓得要命,极至听到余丞相这番话,就松了口气,再看到陆清雨过来,顿时就哭着扑向她,抱着女儿呜呜咽咽起来。
余丞相面色铁青,还待要骂,黄氏却悲悲切切地哭起来,“老爷总说妾身管不好女儿,怎么也不体谅体谅妾身后母难为?管得狠些,落个不慈的恶名。管得轻了,老爷有不满意。这真是里外不是人!”
余丞相面色似乎缓和了下,可不料一边看热闹的乔氏不冷不热地说开了,“哟,瞧夫人跟多委屈似的,谁不知道夫人天天把大小姐宠得无边无际的,真是要星星也得给她搬梯子够下来。外人看着夫人跟多心疼小姐似的,可我瞧着呀,未必是!”
乔氏这番煽风点火的话,听得黄氏咬牙切齿恨不得撕烂她的嘴,却碍于余丞相在不好发作。
余丞相多聪明的人,一下子就听出乔氏的话中之意来:这是捧杀!
余紫苑现在无法无天地要跟太子退婚,更想出替嫁的点子,若说黄氏没有在背后怂恿,凭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如何会有这么大胆?
想至此,他气从心来,指着黄氏骂道,“毒妇,你就是个毒妇!我们余家哪点对不起你,你要毁了余家?”
这话一出口,黄氏顿时就站不住了,号啕大哭着就要去撞墙,却被丫头死死拉住。
她一边哭一边往墙上撞,“让我死了算了,我还活着做什么?我成了你们余家的罪魁祸首了,呜呜”
余丞相也不理会,兀自气哼哼地生闷气。
黄氏哭闹了一回,连老夫人都给惊动了,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赶过来。
黄氏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一样,扑过去抱着老夫人就是一阵哭诉,“老夫人,我活不成了。”
“胡说,你有什么委屈,我给你做主!”黄老夫人安慰完儿媳,又指着儿子大骂,“谁给你的胆子拿媳妇出气?她都这样了,你还袖手站着?”
见乔氏不痛不痒地站那儿看热闹,她冷不防兜头照脸啐了一口,“该死的娼妇,这也是你能来的地儿?”
吓得乔氏赶紧扶着小玉的手落荒而逃。
黄氏止住哭,时不时抽泣着,落寞地站在一边,神情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