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的试镜结束，陈导眯着眼睛觉得有些奇怪，像是缺少了点什么。

但还算不错，至少摸清楚了当时的余韵该有什么样子的表现。

“你再来一段，就是余韵知道自己要被宋良安排到黑老大身边做情人的那段。”

孔怡愣了愣，她看过那一段，但完全不记得是什么台词了，她只准备了余韵被扔小巷的这一段。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多年演员的经验告诉她，这部电影台词是其次，重要的是情感。

孔怡正了正色，面对空气，像是宋良就站在她面前。渐渐地眼泪盈满眼眶，慢慢掉落下来，她知道宋良带她来城里的目的后不敢相信地直摇头，无助地看着前方。

看到这，陈导就示意她下去了。

终于轮到了宿晚，她先是上去给陈导和在场的人鞠了个躬，然后晃晃悠悠地走到了余韵被扔的地方。

她靠着墙，边抖着边缓缓蹲下，像是设身处地在当下的环境一样，周围又冷又黑，空气中潮湿又难闻的气味直窜她的鼻腔。

她正在努力地呼吸，试图缓解毒瘾，但丝毫不起作用，表情渐渐变得痛苦，她双臂环抱自己，低着头喃喃地说：“救我...救我......”颤抖的嘴唇似是在说宋良这二字，她还在幻想，幻想自己深爱的那个男人会来救她，带她回他们温暖的家。

但这是不可能的，她已经暴露了，宋良这个时候来救她只能是功亏一篑，幸好......在黑老大眼里，她跟宋良扯不上一点关系。

她紧紧的抱着自己，她想到了弟弟，这些年他跟本不能跟家人联系，只听说弟弟好像来了城里；她想到了没有步入龙潭虎穴前，她和宋良的家，是他们两个人一点一滴布置的，她老说宋良表面爱笑，其实一点都不开心，所以她自作主张把公寓装成了他不喜欢的暖色；她想到了黑老大，潜伏在他身边的这几年，她步步小心，没有一天不提心吊胆，等到终于被发现的这一天，她竟然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太累了，前半辈子为家人，后半辈子为宋良，她这辈子竟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过的。世人只知道风光无限、年轻貌美的余韵，却不知道那个当初单纯，一心向着美好而去的于小云。

力气耗尽了，她无力再与毒瘾和忧郁抗衡。从被发现注射毒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都没有掉过一滴泪。生命最后一刻，她的心好像已经干枯分裂了，她露出了一个笑，嘲讽自己，连自己的死亡她都不再感到恐惧和悲伤了，你活得真悲哀啊。

但是，“对不起。”。她轻轻地说出这一句道歉，她不是在对家人亦或者是宋良说的，这是一句给自己的，迟来的抱歉。

女孩缓缓闭上眼睛，一如十年前来到城里的第一晚，她躺在舒适的大床上睡去，有解脱、有释然，但十年过去了，物是人非。

余韵死了，世上再无于小云。

现场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去破坏这一幕。刚刚好像余韵来了，但没有停留多久，又离开了。

宿晚捂着心口缓缓站起，她还没从于小云这个角色出来。

陈导的眼里满是惊喜。裴老头这次是给她介绍了一个宝啊！他终于知道孔怡的表演为什么不对了，她是在演，从一个演员出发，在诠释剧本中的一个角色，所以她演得再怎么没有瑕疵都不是真正的余韵和于小云。但宿晚，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原以为当是给老朋友一个面子，同意宿晚这样的年轻演员来试镜，幸好让她来了！不然他可能会找像孔怡或者像她一样的演员来演。

“你让我看到了真的余韵和于小云。”陈导站起身来为宿晚鼓掌。

宿晚感谢地朝陈导再次鞠了个躬。

但好像突然没了意识，一头往前栽，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