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要动手抢。
“糖葫芦,不是糖人。秦大爷您耳朵不好使吧。”怀远却好像预料到了一般微微一侧身就躲过去了。
“这不都一样吗?”一击扑空,秦时尴尬地挠挠头笑道。
“我再加一根,三根还不行吗?”他不死心地追问。
“不行。”
“五根,好兄弟,你就给我嘛。”后半句带着点撒娇的味道。
“给你给你,鸡皮疙瘩都被你吓出来。”怀远把手中的竹筒递过去,“喏,自己拿去那边分。”
秦时一步三跳地跑过去捡起被他扔在草丛里的竹筒,又一股脑地往里面倒蛐蛐,等他把我们那根竹筒扔回来的时候里面就只剩下瘦瘦小小的三只。而他自己则哼着歌风风火火地跑下山了。
那件被他当做宝贝的破了一个洞的狐裘,静静地躺在他躺过的那片草丛里。
“他这样浪费真的没关系吗?”我看着已经缩成一个白点的身影,忍不住笑了一下。
“谁知道呢,我们只要记着找他要糖人就可以了。”怀远也笑了笑,然后握住我的手慢吞吞地跟在已经看不见了的秦时后面。
此时已经临近黄昏,日头斜斜地挂在天空一角,散发着暖黄色的光。
像一滴被滴在潮湿纸张上的墨水,把周围的那一圈空白也染出浅浅的颜色。
走到秦时家门口的时候太阳就完全落了下去,只留下一些薄薄的云彩零星地飘着。
刚准备伸手敲门,门缝里就传出来一声,“败家子!”
“你……你想气死我啊!”苍老的声音带着颤音。
“爹,逝者已逝,来者可追,您就别计较了。”年轻的声音讨好地说。
“你说什么?你用‘逝者已逝,来者可追’来形容一件衣裳?”苍老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分,“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你去……你给我去你娘的牌位前跪着,我不叫你起来你不准起来!”
“爹……”秦时刚想再说些什么,门里又传来一句更大声的,“还不快去!”
我和怀远对视了一眼,静悄悄地从台阶上退了回来。
转头的间隙里,又听到一句颓败的叹息声,“孩子他娘,是我对不住你,都怪我把他惯坏了。”
我曾经听别人讲过这样一个故事,秦时生下来就只有父而没有母。他的母亲嫁入秦家五年一直没能受孕,夫妻两个人总是无休无止地争吵,路过的人时不时地能听到从他们家里传出摔东西的声音,男人的怒吼声和女人的哭声。他们到处寻医问药,煎了几十年的药也吵了几十年的架,终于有一天秦家人欢天喜地地大摆宴席,说秦夫人有喜了。
只是当时的秦夫人已经是四十五岁的高龄,早已经过了适合生育的年纪。
可是看着她挺着肚子一脸幸福的样子谁也不忍心泼她的冷水。
女人啊,有了孩子才是有了依靠。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到了秦夫人分娩的那天,不出所料地生了变故,一盆盆的清水端进去,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秦夫人痛苦的叫喊声就算是隔着两条街也听得一清二楚。
这样的叫喊声持续了整整三天,第四天凌晨的时候这个可怜的女人就去了。她到死也没能顺利诞下腹中的孩子,秦时是她求着稳婆用刀剖开自己的肚皮硬生生取出来的。
“吵了一辈子架,以后再也不用吵了。”她合上眼睛前只留下这样一句话。
而她的相公知道后为她守了三天灵差一点就跟着去了。
“唉,真是作孽啊。”每当妇人们在茶前饭后聚在一起谈论这件事的时候,总会有人发出这样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