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当真可笑!”
朱刚鬣突然惨淡一笑,反问道:“何处可笑?哪里可笑?”
朱刚鬣问到此处,蜈蚣精忽然哑语,仿佛不知该如何应答,那闪烁的目光更显有一丝慌乱。
朱刚鬣追问道:“方才那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此刻,众妖方才恍然大悟,那一直没有现身的黄袍怪定是将这位蓬元帅调查的清清楚楚,只是不知道他是在何时将这些告知蜈蚣精的?
“元帅!”玉兔精突然喊道。
朱刚鬣面露疑色的看着她。
“元帅如今可是忘了,千年前付出一切,孤注一掷,想要保护的人是谁?”玉兔精厉声问道。
“嗡”这声质问,令朱刚鬣心中一怔,脑子嗡嗡作响,他不敢提及,更不敢承认,他只是无奈的苦笑着,摇头道:“时过境迁,有些人,有些事,早已不同了。”
“有何不同!元帅可敢问一问自己的心?”玉兔精继续追问。
“从五百年前,她在凌霄宝殿当众只认我时,就已经不同了。”朱刚鬣没有歇斯底里的吼叫,没有不敢与不屈,他只是淡漠的摇着头,出这句话,玉兔精看着他此时的神情,心口忽然一痛。
五百年的那一幕,实在伤他赡太狠了,他那可坚毅不屈的钢铁之心,也已经被伤透了。
见玉兔精也劝无用,众妖又陷入了束手无策的境地。
朱刚鬣脸上的神色极为淡漠,嘴角仍旧挂着丝丝苦笑,看上去有些苦涩与无奈,也有些心伤与悲凉,但谁也不明白,他心中真正所思所想的,究竟是什么?他的执念,他的爱,究竟是什么?
“嘿嘿嘿嘿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尖利刺耳的讥笑声突然从夜空传来,众妖抬起头才发现,那一朵筋斗云不知何时停靠在这片黑色的夜空中,上面正躺着一只四肢朝,放肆讥笑的猴子。
“臭猴子,你来作甚?”青狮精怒喝道。
“怎的?这是你家的山头啊?俺老孙怎就来不得了?”孙悟空理直气壮的反驳道。
“你这嘴碎的猴子,有能耐下来,看本王不三刀劈碎你的猴脑!”
“行啊!我就躺着不动,你上来砍我的猴脑吧。”孙悟空大笑道。
“好啊!你别跑!”
见青狮精当真要腾云驾雾飞上去跟孙悟空打斗,蜈蚣精赶忙制止道:“切莫冲动,这猴子不会无缘无故跑到这来的,且让我先问问他的目的为何。”
白象精也忙劝道:“是啊大哥,你先别那般冲动。”
被蜈蚣精和白象精一左一右拖住两条手臂,青狮精极为不耐烦的道:“罢了罢了,你们去跟他讲吧,我看见这猴子就来气!”
蜈蚣精叹了口气,向前踏出一步,仰起头看着夜空中的孙悟空,问道:“不知大圣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孙悟空见蜈蚣精待自己这般有礼,他便嘿嘿笑道:“俺老孙来此,并非是为了你们,更加不是为了那几只花容月貌的妖精,而是为了我这个观音菩萨钦点的呆子三师弟。”
“嗯???”
众妖齐齐望向朱刚鬣,朱刚鬣头也不抬的大骂道:“你这遭瘟的猴子,莫不是也想劝我拜入金蝉子门下?当真是痴心妄想!”
孙悟空不怒反笑:“嘿嘿嘿嘿,呆子,俺来与你打个赌如何?”
朱刚鬣冷哼道:“赌什么?”
见他松口问赌什么时,众妖皆喜出望外,感到有一丝希望,孙悟空道:“就赌你那位新婚的妻子,高翠兰高姐。”
看着朱刚鬣一脸疑惑之色,孙悟空继续嘿嘿笑道:“咱们就来赌一赌,她嫁给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如何?”
朱刚鬣自信满满地哼笑道:“哼翠兰与我是真心相爱,即便她知道我是妖怪,也绝不会离我而去的。”
孙悟空摆手嬉笑道:“诶,话别的这么满,到时候打脸可是会很疼的哟!”
“喔喔喔”
鸡鸣声在高老庄响起,色蒙蒙亮,正是农家汉子下地干活时分,高员外宅子的新房中,却传出一声尖叫!
“啊!”
“你是谁?你是谁?!”
高翠兰紧紧捂着被子,缩到了床角,惊恐的望着躺在他身边的那只猪妖。
朱刚鬣从床榻坐起,神色淡然,不紧不慢的对她解释道:“翠兰,我是刚鬣呀。”
高翠兰紧闭双眼,甚至不敢再去看朱刚鬣这副丑陋不堪的模样,她声音颤抖的大叫道:“不!你不是刚鬣!你是妖怪!你是妖怪!”
“翠兰,其实我一直都没告诉你,我原本就是妖怪,不过,我是真心爱你的,若是你”
不等朱刚鬣完心底话,高翠兰便再度尖叫起来:“啊!!!妖怪!!!妖怪!你这只恶心的妖怪!你快滚!你赶快滚!”
朱刚鬣似是早又心理准备,可即便是已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伤心难过还是在所难免的。
高翠兰的尖叫将高员外和一众家丁丫鬟都引了过来,他们聚在屋外,拍门大喊:“姐!姐!姐你没事吧姐?”
“翠兰?怎么了翠兰?”
“爹!救我啊!爹!这里有妖怪!有妖怪!”高翠兰冲着屋外大喊道。
“啊!妖怪?”高员外惊讶之余,再冲里面喊道:“姑爷,姑爷!”
朱刚鬣没有应答,他从床榻上走下,在一旁的圆凳上坐下,此时的他,身上穿着的还是昨晚的那件婚服。
“砰!”
房门被家丁撞了开来!
“啊!”
“啊!真有妖怪!”
“那是什么妖怪!长得好丑!”
四五个家丁壮着胆子闯了进去,他们皆紧握着手中的棍棒,对准朱刚鬣,丫鬟们却早就吓得尖叫不已,无一敢进屋。
高员外将受到惊下的高翠兰护在怀里,他忙问道:“姑爷呢?”
一名家丁惊恐道:“姑爷会不会是被这只妖怪给吃了?”
高员外闻言,忽的老泪纵横,嚎啕大哭起来:“姑爷,我那可怜的姑爷!”
朱刚鬣见状,忽感自责,看着高员外如此伤心,他竟有些后悔与孙悟空打这个赌了。
“爹爹,他就是朱刚鬣,他本来就是一只妖怪!”高翠兰大喊道。
“什么!”高员外大惊失色,家丁丫鬟更是张大了嘴,不敢置信的盯着高翠兰,一个个呆若木鸡,仿佛是在做梦。
高翠兰继续喊道:“爹爹,我的都是真的,这只猪妖就是朱刚鬣,女儿不敢骗您!”
高员外什么也不信,他只道自己的女儿是被妖怪吓傻了,直到朱刚鬣开口承认道:“岳丈,我却是刚鬣。”
见他口吐人言,声音也与朱刚鬣原先无二,高员外和家丁丫鬟们终是全都信了。
“姑爷是妖怪?”
“姑爷怎么会是妖怪呢?”
“姑爷长得那般英俊,这妖怪这成这样,这怎么可能?”
高员外却没有理会那些丫鬟的口舌,他反复问道:“你当真是刚鬣?”
“是,我本来就是妖怪。”朱刚鬣再次承认道。
高员外忙抬起衣袖擦去脸上的老泪,他踉踉跄跄的跑到屋门口,冲那七八个丫鬟低声斥道:“都进来,赶紧进来。”
“啊?”丫鬟们的胆量不如这些家丁,她们犹犹豫豫不敢进屋。
“你们怕什么?这是姑爷,姑爷平日里带你们如何?你们每个人心中难道都没有个数吗?”
迫于高员外的压力,又在脑海里回想起往日朱刚鬣的形象与带他们的宽厚,这些丫鬟们方才不情不愿的进了屋子,在他们全部进入屋子后,高员外忙将房门紧紧关好,并且拴上门闩。
朱刚鬣不解的看着高员外做完这一些,他沉沉的叹息着,目光却不敢去看缩在床角的高翠兰。
高员外拨开围住朱刚鬣的家丁,并且命令他们放下手中棍棒:“放下!都给我放下!”
在家丁们放下棍棒后,高员外无视高翠兰和家丁的劝阻,急急忙忙的来到朱刚鬣面前,他伸手一双颤颤惊惊、布满皱纹的手紧握住朱刚鬣的一只大手,看着那凶神恶煞、丑陋不堪的猪妖模样,丝毫不感到恐惧和嫌弃。
他压低声音,看着朱刚鬣道:“姑爷,我知道,我全都知道,这么些年,你吃了多少苦,为我们高家付出了多少,岳丈皆记在心里,你别担心,这些家丁和丫鬟都受过我们高家的恩,他们不会将此事传扬出去的。”
“若是,若是当真传扬了出去,你也别怕,到时候你就带着翠兰在后厢房住,我就对外宣传你将她关了起来,我再时不时的找些江湖骗子和算命的道士伪装成降魔师,再多给他们一些钱财,让他们去宣传你的本事比还大,咱们这地方,没有什么厉害的降魔师,所以你不要担心,一切都有岳丈给你顶着。”
看着高员外真诚的眼神,还有那为自己的机智决策而感到骄傲的微扬嘴角,朱刚鬣的心口不禁一颤,他原本的计划瞬间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