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清觉得这番话说得如此体面，她若不应岂不显得太不近人情，便吩咐道：“长阡，带这姑娘去换身衣裳，随我一同前去天宫。”

今日的艳阳似乎格外明澈，照在连绵的山野间，带着五颜六色映在层叠白云中，轻易造就了一番万丈彩霞的好景。

于妙清来说，做神仙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时时见到这样的好景。当仔细感受着自己身处在壮丽的万物之中，便觉得天大的事都不足为忧。

但是，现在身后那双盯了她许久眼神还是有些让她有些为忧。

“你都看了我一路，还没看够么？”她没转身的道。

身后传来些慌乱的窸窣响动，差些摔下云头的桐雀站稳后忙道：“实在圣后您老人家凤仪威武，仙质绝然，看得我一时移不开眼才……”

妙清心道这拍马屁的功夫还真是与她年轻时不相上下，面上依旧平淡，望着前方道：“整理一下仪容吧，南天门就在前方。”

桐雀抬头朝东方隐隐闪动的金光望了望，深深的哇了一声，咽了下口水：“姑姑，等……等一下我可以在南天门的柱子上刮点金子带回去做纪念么……”

妙清默了默，转过身去看她。

桐雀神色一慌，像是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姑姑赎罪，我头一回见过这样的世面，脑子一时糊涂才瞎说的！”

妙清伸手帮她有些凌乱的肩袖拉拉平整，咳了一声，“那种事情，要偷偷的做哦。”

桐雀茫茫的啊了一声，又立刻露出笑来，重重点了头：“一定谨记姑姑教诲！”

于是一路上都是小姑娘的欢欣鼓舞，激动难耐，这副模样叫妙清忍不住怀念起过往，年轻啊，真好。

快到南天门的时候，却听见桐雀在身后轻轻叹了口气。

前一刻还兴高采烈，下一刻又晴转阴雨，妙清实在是觉得好奇，便问：“这是怎么了？”

桐雀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姑姑有所不知，这一次我娘让我跟随姑姑来天宫赴宴，我是很想来，又不太想来。”

“哦？那想来是为何？不想来也是为何？”

“这天宫上有谁不想来啊！我往常总听旁人说起天宫里的景象如何如何稀奇，如今能跟着姑姑来一趟自然是无比高兴的，但我也不瞒姑姑……”

桐雀顿了顿，神色畏畏的看妙清一眼，“我娘想让我跟你来天宫，目的并不似她说的那般单纯，其实……其实她是觉得小太子的百日宴上定然会有许多仙界的达官显贵出席，所以就白日做梦的抱着我会被哪家的子弟看上的期望，也盼着我能从此以后有个依靠，再也用不着忌惮那月十娘。”

这番期望也在情理之中，妙清虽未为人父母，但她也能体谅桐雀母亲的一片苦心。

“你娘如此打算也是为了救你性命，若真能在此地遇上良缘，也不失为一条好的出路，你为何觉得不开心呢？莫非是怕被谁看上以后你不喜欢他会被强娶强嫁？”

妙清说完后，却见桐雀脸上微微震惊，道：“难道姑姑不觉得，我娘这样的期望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我这样低贱的身份是不能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妄想么？”

妙清认真的上下打量她一眼，奇怪道：“我看你长得很是水灵，心思又聪慧，身上也没什么大的毛病，我若有个与你年龄相当的儿子，他说要娶你回家的话我必定是十分欢喜的，怎么就不切实际了呢？”

桐雀怔然的张着嘴巴半晌，眼眶中竟然渐渐晶莹起来，“姑姑，你的教诲我一定牢牢记住，从今往后，我就一心一意的跟在你身边，上刀山下油锅都在所不惜！”

妙清：“……”

她也没教诲她什么，怎么突然信誓旦旦的表起忠心来，现在的年轻人啊，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