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民行事龌龊,言行卑鄙,没得玷污了学校。”
除了年幼不懂事的孩童,很多人都知道这条规矩。他们看向李天赐的目光顿时充满了轻蔑。
县学教谕听着众人议论,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刚才一直在户外,可没听见门卫对谁的资格提出异议。
他刚想询问出口,就见李天赐转过脸来,双眼含泪,满脸委屈之色。
“大人,小人的父亲经商早亡,从小被寡居的母亲养大。小人从岁能懂事起,就一心想要报答母恩,当时年幼体弱,只能做些唱曲卖相的活儿……”
“小人家是乡下畸零户,白册黄册俱在。这位大爷只见我唱戏,却不知晓我原本籍贯,实在是误会。打扰大人公务,还望恕罪。”
他每说一句,县学教谕的脸色就柔和一分,听到最后两句更是动容。遭了委屈,却还要先为别人着想,这是得有多纯的心性?
这“大人”二字原本就是用来称呼家中长辈的,比如“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若是用来称呼官员的话,小官还好,用来称呼大官,人家会认为你在抬高自己身份、拉关系。大明的百姓见着官员一般都是直接称“爷爷”,比如“县尊爷爷”,“府尊爷爷”,而不是称大人。
但这时李天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声“大人”一叫,更是直接拉近了关系。县学教谕看着李天赐,宛如看向自己后辈。
他转过脸,对着欧开瑞就是一顿训斥:“一派胡言,胡说道!门口卫兵户籍俱在,如何能是混进来的?安心考试,休要四处妄言!”
欧开瑞听李天赐满嘴胡说道,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教谕居然信了他的话。这一番训斥猝不及防,不禁被说的满脸通红。
他转过头想去寻找李天元帮忙,却见李天元早已躲到一旁。
见他望了过来,李天元摇了摇头,示意算了。这李天赐确实不是贱民籍贯……办不了他。
不过马上是写经义的真功夫,你就算混进来了又能如何?第一关就得回家!
欧开瑞羞愧难当,只能对教谕拱手称是。他抬起头来,马上也想到了这一层,不禁又略感安慰。不过他马上看见李天赐,又火往上冲。
这小子刚才还哭的泪眼朦胧,此时却背着教谕对着他眨巴眨巴眼睛,嘲弄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哼!”
欧开瑞重重哼了一声,跟着众人进馆考试。
李天赐也跟着教谕进入馆内,县学的地方很小,容不下几百人,很多桌子都摆到了走廊和空地上。
他坐下身来,前面不远处就是欧开瑞。欧开瑞趁教谕不注意,狠狠回瞪了他两眼。倒是李天元离得远,此刻已经老老实实动笔写文了。
李天赐打开试卷,上面用正楷写着“试写论语十句”,此外还有几句《中庸,《大学的接下句。
无非就是考记忆力而已,李天赐背的滚瓜烂熟,提起笔刷刷刷一口作气写完,竟是第一个交卷。
欧开瑞刚刚默写到第句论语,就感到旁边一阵风声,有人交卷了。他抬起头一看,竟然是那个可恶的小戏子。
这小戏子彷佛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回头又是给他一个微笑。
“砰”
欧开瑞重重砸了自己腿一下,默默骂了几句脏话。
县学教谕正在喝水,就见他上来交卷,也是大感诧异。这手速和学识,可以啊。
教谕打开试卷,见李天赐默写的论语第一句就是“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不禁感叹道:“不错,有志气,你已经是个合格的学生了。你多大啦?”
“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