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一直想去拜访您呢。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在伟大航道上承受过你的恩情，真的非常感谢你。”说到这，少年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之前一直表现得很平静的人，突然浮现一个这样的表情让莫谙的心重重跳了一拍，“只是没想到会这个样子见到你。”

【闭嘴。我帮你弟弟只是因为他是主角。】

年幼的掌权者坐在人鱼粉色的贵妃椅上，面色丝毫未动，一言不发，只是用一双翠绿的眼睛看着他。

“只是可能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了，所以想在这个场合告诉你。”

【假装不害怕什么的真的是幼稚死了，我不相信你不害怕，我不信。】

少年顿了下，隔着海风和嘈杂锐利的吼骂声看着冷漠的莫谙浅浅的笑了下。

一瞬间，无以复加的不安感笼罩了莫谙，她在心里怒吼。

【我不想听。闭嘴！闭嘴！】

“你的眼睛真的非常美，里面有一个苍绿色的春日，果然和路飞说过的一样。”艾斯脸上的笑意更灿烂了，明亮的阳光洒在他脸上，有如一层清水，在他温柔又坦然的脸上流淌。“你看起来就感觉是个很温柔的人。”

那个瞬间，莫谙听到了啪哒一声，不知道是谁的一滴泪打落在空气中，她的瞳孔随着这句清脆、轻得像片羽毛的声音而收缩了一圈。

一切细致末梢的感觉成千百倍放大，莫谙觉得自己变得透明了，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灵魂出窍”的状态脱离了身体注视着这个时刻，艾斯脸上光影流动，他高挺鼻梁下一片黑色的阴影，睫毛在空中轻巧的颤动。

莫谙想自己或许不会忘记，艾斯明镜般眸子中，那个像被一把利刃骤然斩断的绸缎，默默的、哀切得飘落的自己。

处刑台下的血腥味翻滚着浮了上来，这里也本应该染上名为“艾斯”的少年的鲜血。

莫谙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一刻她趴着椅子想吐，要吐出点什么名为“正义”、“权欲”、扎的她内脏血肉模糊的东西。

那一天是让莫谙以后回想起，在一生中最为漫长的几个时刻之一，她亲眼望着那个火一样燃烧的少年熄灭了，她望着那个闭上双眼的年轻人，他的眉眼那么淡然和蓬勃，就好像下一秒他又会睁开明亮的眸子站起来。

他死了吗？莫谙有点不确定，她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他死还是不希望他死。

可一切都告诉她，他死了。

女孩隔着人群远远的望着熄灭的男孩，愣愣的像个犯错了不知如何是好的孩子，那么木然，又那么死寂。

那个废墟般的战场弥漫着一股深不见底的悲伤，慢慢的升腾着往上浮，逐渐填满了这个地方的每个角落。它那么轻柔又冰冷，莫谙往前走了几步，靠在护栏上努力往前伸直了身子，几乎到一个快坠下去的角度，深吸了口气。

她抬头望着澄蓝的天空，宛如站在大海中即将被淹没。

莫谙再回想起那个时刻，是在一个黎明。

窗外点点淡黄色野花，墨黑色昏暗的天际中洒下几缕清晰可见的光，木屋里男孩们沉沉睡去。这一切都即将缓缓苏醒的时刻，惊醒的女孩猛地睁眼，她漆黑的长发胡乱撒落，白瓷般的脸颊上划过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