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哪里寻不到一个身家清白的孩子做伴读呢,怕是有不少地主乡绅都乐意送儿子去做伴读吧。何必找他这样的呢?
三娘子分明是想帮他,以此为由头而已。
他不便卖身,自然不能让他做小厮之类的活计,可三娘子这里实在没其他合适的地方安置他,又不忍心见他孤零零受苦。
他的鼻尖酸酸的,眼泪却早是流不出了。
“三娘子……听说你这里缺个守门的小厮,你看我行不行?”他决定了,不能再平白无故受三娘子大恩,他或许一辈子都还不起。
屋子里一阵沉默。
连怀娘都被这气氛感染了,吃橘子的动作一停,时而看看他时而看向苏桐。
苏桐暗暗感叹他的心气,却更不愿让他自卖为奴,缓缓劝道:“我这里有信哥跑腿,有方大赶车……此举并非全因怜你孤幼,实在是观你素日言行,可知你他日必成大器。到那时,希望你能看在今日的情分上,略照拂我一二。”
她说得情真意切,连陆媪都几乎当真,不由仔细打量起邹梧来。
还别说,这少年,当真有几分本事。你瞧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怵不惧,言语明白不怯懦……穿这么少,别人怕是冷得直打哆嗦,他的面上丝毫看不出异样。
邹梧心内苦笑不已。
话已至此,他若再拒倒显得矫情了,只好应下。
“那就这么定了。”苏桐抿嘴一笑,又转而问道:“你可识字?”
“从前在乡里的私塾上过两年学,勉强认得几个字。”他倒不全是谦虚,确确实实只认得一两千字,加上这几年为了生计把学业彻底荒废。
母亲原想在这里安顿下来后继续送他入学,偏一病不起。他又得操持家中事务和田间劳作,又得省下钱来给母亲请医服药,上学一事他以为这辈子只能想想了。
苏桐忙叫来韵姜,命她将几本启蒙用的书籍先寻出来交给邹梧,又嘱咐道:“你先拿回去自己看,有不识的字或者来问韵姜,或是直接问我……佃的田地往后就给其他人家耕作吧,你是伴读,从今儿起除了吃用皆是我供给外,还有月钱,一年十二贯铜钱,可好?”
“嗯,三娘子大恩,邹梧没齿不忘。”既然如此,他便好生读书,好歹不辜负三娘子的期许。
待他去远了,陆媪才低声问道:“三娘何时会相面了?当年老夫人就极会看人,能让她道声好的往后必不差。”
唯一看走眼的,就是郎君。
唉,可惜这一走眼,害苦了三娘。
苏桐哪儿猜到她的心思一下子想这么远去了,因解决了邹梧的事心情大好,抱着怀娘亲了又亲。
怀娘略带哀怨地睨她一眼,拿袖子在自己粉嫩嫩的脸颊上擦了又擦,明明白白是在嫌弃。
这下不止苏桐,连陆媪都笑得前仰后合。
怀娘不知她们为何发笑,忙滚到苏桐怀里,害羞得把头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