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行走的脚步声,那道倩影转过身来,轻轻启唇,“融融。”
水神听到这声召唤,眼泪毫无预兆地从眼中跌了下来,沉闷的心情倏地开朗了。
你个死丫头,终于舍得回来了!
我看他僵硬的身姿和脸上纵横的泪,心里也甚是酸楚。出身蒙昧的我,此前从不知道,有人牵挂竟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
尽管他拼命压抑,可我还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激动情绪。他强自控制着脚步,力求表现他的持重沉稳,一步一步地向我走过来,将那口白牙咬得死紧,“死丫头,还知道回来”
“唉,本来我也不想回来呀,不过呢,有的人在我不在的时候,把自已弄的成了孤家寡人,我不回来行吗?好歹也是我第一次做媒,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他带着泪笑了,将我摁坐在池边,絮絮叨叨地和我我不在的这些时光所发生的事。
他了很多,我却有些心不在焉,其实我最想知道的就是:连城如何了。可我不敢问,我怕结果太过残忍,我怕我承受不住。
其实我想,共融也知道我的意思,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他们都对连城只字不提,我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我的连城,他有可能回不来了。
我将满腔疼痛和泪水狠狠地咽了下去,任其在我的心中翻滚流淌。痛吧,痛得多了,也就不知道疼了吧哭吧,哭得多了也便没有了眼泪了吧。
可是,连城,你究竟怎么样了,我要去哪里,才能见到你。
已经在界留的太久了。我想回北海,想去妖界,想去找连城。
借用金梧宫的厨房,我熬了一锅鱼汤,这是我会做的唯一一种菜品,乃六界一绝。
紫冰坐我身侧,两尊大神坐我对面。紫冰确是个温婉女子,端着白玉碗口口地轻啜。那兄弟俩喝了一碗又一碗,额头都冒了汗,还在不住地埋怨汤里鱼肉太少,鱼没选好鱼刺太多啥啥地。
虽夜幕低垂,还有些不太通透的云层遮挡着余辉,但亭内的气氛却很是和谐。
汤终是喝得见磷,我也终是鼓足了勇气开口,“我想回北海去看看。”
强颜欢笑一晚上的二人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又分别浮起了不同的表情。水神莫测,火神悲戚。
“北海无恙,你回去干什么。”这是水神,我与他虽是多年好友,可他年纪比我大得多,以至于经常在我面前板起老大的嘴脸,此番正是如此。
我轻声“那里是我的家。我许久不归,他们会担心的。”
此前我也有过几十年不归家的情况,而那时,我的身边有连城。如今我又是几十年没有归家,不同的是,连城却不在了。
“你是想去找他吧。”燧凤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戳破我淡漠的伪装,仿佛一把尖锐的利刃,将我擅鲜血淋漓。
我不想哭,我也没有要哭,真的,我真不想。
可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一串接着一串,怎么也停不下来,直把我胸前的衣襟都浸湿了。
燧凤,你要不要这么残忍,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不行吗让我活在我自已编织的谎言里,不行吗?
许久,燧凤又开口“你便是如此执着于他吗。”
眼泪落得更凶,仿佛要把我体内所有的水份都流干净方肯罢休,“对不起,燧凤。我想他,想见他。不管他怎么样,让我见见他。生也好,死也罢,我们总要有个了断。”
我只见见他就够了,如果他好好的,那我便再不会去打扰他,只要他好好的。
沉默。
能杀死饶沉默。
我无声地流泪,只想把我心中无边的痛意化作泪水流个干净,那我的心,便不会那么疼,疼得我锥心蚀骨、万箭穿心。
燧凤见我不听劝阻,也是有些着恼,不由变了面色,语声很是有些严厉,“离生,你心存执念,就不怕不得善了吗,此番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界的。”
想见连城的心那么急切,我如何肯耽搁,可燧凤死不松口,我也有了恼意,燧凤你救我,我感激你,他日你遇困境,我必也会舍了性命去救你,但这不意味着,你就可以限制我的自由,我离生想走,任谁也拦不住,“燧凤,你我多年情谊,我不愿伤你,但此次我必须走,你拦不住我。”
燧凤似是更怒了,陡地拔高了声音,脸色也冷峻了下来,“从前,我确实拦不住你,便是这偌大的界,能拦得住你的也没有几个。可今时不同往日,你已不是那个身负三颗内丹的离生,拦住你,易如反掌。”
我向来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有些事,一旦认准了,便会坚持到底,这次也是一样。我已然生了走的心,那便必须得走出去,“那便来拦吧。”豁地从石凳上站起身来,抬手便放出一截柳枝向燧凤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