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牢里寒气逼人,雪白的冰刃高悬于顶,冰兽匍匐于牢界,稍有动响便抬起头,滋滋滋的牵起闪电般的冰棱团。
裴夜端坐其中,闻声睁开眼。
云舒月手执凌霜剑,走到他对面,冷冷道:“六界因你魔族不得安宁,今日我哪怕背上骂名,也要替天行道,取你性命!”
她紧抿着唇,满腔悲愤,就因为他要让离渊去送死,凭什么?就算她此番得罪整个天界,可是离渊定会理解她!她都是为了他啊!
她不再多话,剑刃凝出银色光刃,猛地向裴夜击去。
裴夜嘴角噙着冷笑,毫不在意的样子,长袖一挥便挡下一击。他不畏云舒月,可是一旦出手既牵动禁制,又引得冰棱之刑,更何况他本就是重伤之身。
闪电般的冰团在他周身重击,他端坐未动,未露出一丝虚弱的模样。
云舒月一击不成,便凝聚仙力又是一击,她心底明白,就算他再厉害,也抵不住她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光刃和冰团接连不断袭来,裴夜脸上骤然被划开一道伤口,发髻应声而断,一线血液和几缕长发泼在洁白的冰地里,格外刺目。
云舒月面露喜色,想这可能是最后一击了,她浮到半空中,取出心头之血,祭于剑身,用本命之力攻去!
裴夜脸色骤然一冷,双手结印,凝聚出团团黑雾,眼见雪白光刃重重撞来,裴夜却骤然吐出一蓬血,双手脱力,撑在了地上。
就在光刃撞上他毫无还击之力的身体那一瞬间,忽然有磅礴的黑雾自他周身荡开,黑色气泽轰然炸裂般向四周席卷,冰兽被扫荡而过,撞在远处的冰壁之上。云舒月口吐鲜血,似翩翩断翅的落蝶,同凌霜剑一起坠在地上。
冰牢动荡,冰棱碎裂,簌簌坠落。冰兽匍匐而起,仰天长嘶,无数雷电似的冰团横冲直撞,砸在四壁,更引得天摇地动,整个冰牢濒临轰塌!
巨大的疼痛和冲击自体内爆开,裴夜又连吐三蓬鲜血,血水滚烫,他身体越发冰冷如霜,一时撑地不起。
“怎么可能,明明重伤,还有禁制……”她不停吐着鲜血,喃喃自语。
这时,天空忽有惊雷落下,响彻云霄,裴夜脸色一变,摇晃着站直身体,顾不得云舒月,直直朝外掠去,一瞬间便只留了一个黑色残影。
同一时间,云清境内,离渊骤然口吐鲜血,他猛地攥住心口,难以置信道:“禁制破了!”
只一瞬,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云清境里。
华清紧随其后。
天雷滚滚,自西天一共落了四十九道。
裴夜一瞬间便到了南天门口,第四十九道天雷落下,他顿住脚步。天际赤云堆积,似灼烧的血。黑色长袍拖在地面,他长发散开,苍白的脸上无悲无喜,那一线血色伤口,将他衬得极致妖冶,像是地狱幽魂。
不过片刻,离渊和华清的身影便也出现在南天门口,裴夜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天降异像,西天四十九道天雷,尊上可知是谁陨落了?”
他语气冰凉,毫无温度。
看着已解除禁制的裴夜,离渊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在他之前瑶姬便已为他种下禁制,便是那时她已动了手脚,在裴夜生死攸关之时,燃魂解禁。
以命换命。
裴夜眼底染上血色,周身杀意奔涌,黑色气泽缠绕周身,长袍翻动,整个南天门都开始摇摇欲坠,他的嘴角又溢出血来,整个人似赤云般几欲燃烧。
华清这才从巨大的震惊和悲恸里反应过来,当先挡在离渊面前:“你身受重伤,便是强弩之末,就算拼尽全力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想想你母亲……”
裴夜沉沉盯着他,半晌,他眼底血色褪去,漆黑的眼睛像是两个无底的深渊,拂开华清对离渊道:“尊上若是再晚些,你的云仙子怕是在冰牢再也出不来了。”
离渊眼神一震,随即看了华清一眼,身影一晃便消失了。
他将裴夜托给华清,便是不能放他的意思。华清明白,裴夜也明白。
裴夜明白却直接无视了,他绕开华清,拖着长袍径直朝云清境走去:“我在天界还有一事未了,望上神不要阻拦。她大约也不想看到我与上神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