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抬起手,拿帕子帮林正拭去眼角的泪,“我随时妇道人家,深居简出,可是事情闹大了相瞒也瞒不住。瑾奕帝不肯上朝多日,恐怕是被奸人胁迫难以露面。朝中宰相当权,却不肯有所作为,连面见圣上请出虎符都不肯……夫君,他这是在帮着奸人把瑾奕国往火坑里推啊……”林正心中感慨万千,暗自低下头缓了缓情绪,过了许久才拉起婉娘的手。正色道:“婉娘,为夫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作为瑾奕的子民,哪怕明日就要被宰相那人所害,哪怕要断头掉脑袋,为夫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想到尚未可知的未来,想到自己的家人和女儿,林正喉结又动了动,强忍住泪水。
“为夫只是担心你们……我实在放心不下家中老。为夫一把年纪了,哪怕没有明日可活都不算什么,只是你们……你们该怎么办。”
婉娘闻言,眼泪簌簌的掉落,她擦了把眼泪道:“夫君莫怕,前路再难走,有婉娘陪着你。但是……我们的岚儿她还年轻,她还有婚约在身,日后她还有很长的路要同世子走下去。夫君……我们不能眼看着岚儿跟我们一起做了亡国奴啊。”
着婉娘铺在林正怀里大哭起来。林正轻轻拍着婉娘的脊背,心中五味杂陈。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林正觉得是时候摆一次家宴,最后一次与家中老共进晚餐,再将现有的银两分给家丁侍女,让他们赶紧各自逃命去。
林正一生为官清廉,家教很是严苛,是以全府上下的衣着饮食只要端庄朴素即可,并不华丽并不贪图繁华。可是这顿晚餐,林正却命厨房准备的十分丰盛,还准备了好酒。
用晚膳时,林正头一次将餐桌摆进了院内,而非大厅。这顿晚晚膳也并无什么主围,一十二张大圆桌铺上了清一色的藏蓝桌布,林正又将全部家丁侍女叫进了大厅,一人发了一袋银两。
大家慌张的不知所谓,都以为老爷这是要辞退自己,推脱着不敢收。林正和声安抚,让他们入席落座。下人们虽惶恐不已,却也只好听从老爷的吩咐坐下。
香月去房中叫林菀岚用晚膳,却发现姐正坐在房中对着一地的信纸托着下巴发呆。
信鸽飞到的那日,着实让林菀岚吃惊不。十五只灰白羽毛的信鸽先是绕着她的闺房顶上飞了一圈又一圈,打着特有的呼哨,仿佛在确认是否这就是目的地。
林菀岚打开窗户,只见信鸽们纷纷扑扇着翅膀落在自己房前,一个个悠闲的度着步子,随意在园中逛来逛去找虫吃,俨然一副再也不打算飞走的样子。
她心中好奇,大着胆子自己捉来一只看,却发现信鸽的脚腕上捆着一只竹筒,里面真的有信件。
林菀岚打开竹筒将信件取出,飞扬的字迹跃然纸上。信中的每一个字的结尾一笔均是带着勾的,就像写信之饶略带跋扈又霸道的性格。而且,她看得出写信之人书写之仓促。
这是明楚之的信件。她很奇怪,自那日月下一别,明楚之就再无消息,此时写信给自己又是为何?
林菀岚把信件一封封的拆开,一封封的阅读,思绪便随着飞扬跋扈的字迹飞到了都城南面那片广袤的山麓。
那里干燥缺水,出了城门便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大漠。但就是这荒无人烟的贫瘠之地,却有着美丽而壮观的落日晚霞。每当日头西落,夕阳便会将整个城墙染成泣血的红色。
当红色一点点漫过城墙,轻轻拂过都尉府的每一道砖,每一片瓦,直到炽烈的红渐渐变成深紫,再由深紫慢慢被夜色浸透成墨蓝,于是南边山麓脚下便会亮起一串灯火。那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流民。他们举着火把,驱赶着自己的牛羊和马匹,携带家眷与帐篷连夜奔赴城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