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虎子过来抱住了年逾七十的父亲，这个早已当爷爷的人总算是坚持不下去，哭了起来。

只是老父亲却未再安慰着他些什么，只是拽过同样坐在一旁的长孙和小曾孙，往着他们的口里塞着苦涩的老菜干。

一个劲地蛮横塞着，嘴里也不停念叨着，“吃！活命！吃！活命！.....”

眼看着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两家人已经看不清他们前后的人家，只能看到铺天盖地的骷髅架子围着他们。他们的眼神紧紧地盯着他们，家里的孩子也不敢看，甚至都不敢大声哭出声，媳妇们也躲在丈夫后面没敢冒头。

坐在驴车里的人也早早地出来了。

两方人谁也未动，一方有着大砍刀，而另一方有的则是人，数不清的人。

这块地儿被这些人映着，似乎都黑了些。

卢掌柜看着越来越近的人，越来越小的地儿，他知道是躲不过的。“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这句从小听到大的戏词，终在这时理解其意。

“走！”卢掌柜终于是迈开了步子，带着干干净净的一家子离开了这几日的家，四辆驴车。

围着的流民中自动地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道。

两家的当家的带着头，身上干干净净，无任何包袱，只余得手中的保命家伙。娃娃们在母亲怀里抱着，埋着母亲肩头不敢出声。其他的壮年人护在周围，防备着盯着他们的骷髅架子。

随着最后壮年的退出，这群流民终于忍受不住，全都扑向那富裕的四辆驴车。

不像前面那么团结一致地包围着卢林两家人，这会子他们各自为政。

一个个地爬向驴车，不知是发现了什么，竟有人发出了笑声。

接着又是一个个人地被丢了下来，他们有的人手里死死地抱着一个水囊，瓶塞开着的，他们张开大口，即使被呛住了，仍是在灌着。

见着被扔下来的人，想要爬上去的人似乎是想到什么，他们不再执着于爬上去，而是冲向拿到食物的人，去抢着他们的战利品。

这又是一轮新的厮杀。

这时不再有着男人不打女人，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

女的攻击着男的，少的攻击着老的，不管手段是否光明正大，行为是否符合礼法，他们都只有一个目标，抢东西，抢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吃东西，吃能让自己活下去的东西。

而卢林两家人却像是围观者般，毫无表情地看着抢着他们东西的人，看着这场似梦却非梦的人间地狱。

“走吧！”卢掌柜叹了口气，似是为两家的这一苦难结了个尾。

人生会遇到许多苦难，有钱人家有钱避，有权人家有权避，而普通人家也有法子避。

努力地活下去，运气好，就避开了，运气不好，就怨命不好吧。

一切的一切都是命，这时的人们总是格外地相信这句话。

而卢林两家人，也相信。